易如栩本想伸手扶苏锦绣下马,苏锦绣却摆摆手,轻声说:“没事没事,我自己来。”
今日他扶了,日后自己骑马的时候还多着呢,总不能次次仰仗于人。且方才已在马背上绕行两圈,早就适应了这个高度,心里也不怯了。
于是,她右腿抬起一滑,身体顺势转为侧坐,然后如一片被风吹落的花瓣般,往下一蹦,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方一站定,她抬眸看向易如栩身侧的陌生公子,瞧着是素不相识,想着应是易如栩的同僚,便暂未开口。
然而,易如栩竟也没有要介绍的意思。苏锦绣略带疑惑地看向他,易如栩却低声说:“我亦不认识这位公子。”
“敢问阁下是?”易如栩随即开口问道。
那公子语气闲散:“无妨,我识得二位便够了。在下五品宣教郎穆画霖。”
“穆画霖?”苏锦绣和易如栩同时一怔。
易如栩心中惊涛暗涌,眼前此人竟是皇后胞弟、将门穆家之子。而苏锦绣的震惊则另有缘由,此人正是先前阿钦屡屡提及的那位知己。
随后,穆画霖便拱手客套道:“蹴鞠方罢,便见二位在此驰马,观这位兄台风骨不凡,想来应是翰林院的易编修?久闻兄台才名,早就想结识一番了。”
易如栩亦拱手还礼,谦声道:“穆公子谬赞了。我不过是翰林院一闲散编修,何德何能当此谬赞。倒是穆公子年少有为,在宣教郎任上颇有建树,我才是久仰大名。”
苏锦绣见这两人一见面就文绉绉地互相吹捧,不禁暗哂,换作是她,肚子里可倒不出这么多虚头巴脑的话来。于是她悄悄扯了扯易如栩的衣袖,轻声说:“如栩哥,那你们慢叙,我不便多做打扰,先牵着枣糕去那边吃点草。”
易如栩点点头,温声道:“好,你先去,我片刻便来。”
两人相视一笑。
苏锦绣牵着枣糕的缰绳就要往回走,穆画霖却倏地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苏锦绣不解地抬头,穆画霖便开口道:“然而,我此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有位知己托我带话给苏姑娘。”
“我?”苏锦绣指了指自己。
“正是。”穆画霖颔首,“苏姑娘,借一步说话?”
苏锦绣不自觉地攥紧了缰绳。
于是便换成了易如栩牵着枣糕,在不即不离的一处草坪上驻足,任它低首啮食青草。他则负手而立,时不时抬眼望向苏锦绣那边,目光如缕,始终未曾稍离。
苏锦绣与穆画霖并肩徐行,欣赏着眼前斜阳如醉的景致,心里却有些恍惚,想来穆画霖要带的话,多半是逢辰的吧。
会是什么呢?迟来的承诺,还是一句轻飘飘的致歉?
既是如此,为何不亲自来说?
苏锦绣心中疑窦丛生,却也只是默默走着,静候穆画霖开口。
穆画霖却也只是默默而行。
苏锦绣实在忍不得了,正想开口提醒,只见他突然抬头望向天边。
她也随之望去,见一对大雁相依相偎,振翅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