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元索顷刻在闻人观指间弹出:“这么快?”
话音未落,一道白虹似的剑气向他袭来,似乎已经笃定洞中有人,杀气腾腾锐不可当,洞天的结界眨眼被打出一道裂痕,方才气势汹汹的“闻人家主”花容失色叫出声来,甩索去挡——竟然对半开。他刚有些信心,蓦地看清了洞天外来人,天跟着塌了。
像这样的天枢阁弟子,那边站着七八个。
为首的那个看穿了他底气不足,又一道剑气使得结界裂璺蛛网似的急剧扩散,闻人观气提到嗓子眼,大吼:“此处是我稽查司驻地,大胆……”
他屁滚尿流躲过又一击:“……天枢阁!”
洞天外的弟子看也不看他,绣金线的衣袍走起来像白鹤展翅:“寿康公主被妖女挟持,茂林山全山封锁,所有人都要带走审问……”
“你看不见我穿什么衣服吗?”闻人观怒吼,“镇国大长公主在此,你敢!”
“镇国大长公主不是赶往元君宫了吗?”为首的修士说,“请孟先生出来吧。”
闻人观目眦欲裂,回头一看,姓陆的祖宗已经自己站起身来了,还有点迎客的意思。
陆洄恹恹地咳了几声,手掌一抚招来佩剑,洞外弟子立刻齐刷刷把手按向法器。
祖宗饶有兴趣地擦拭着剑刃,欣赏着对面如临大敌的神色:“诸位演技不赖,扮上就入戏了,可惜五品修士查办公务要先示腰牌,你绶带的颜色错了。是谁要打着天枢阁的幌子截我?”
闻人观惊愕瞧向对面人五人六的白鹤弟子,断瞧不出这是假扮的,为首的那个沉默不答,开口的同时,身后的喽啰们齐齐张弓举剑:“先生不愿意,我们就不得不动手请了。”
“呵,”陆洄一笑,再抬头眼中已然霜冻三尺,“……请得动么?”
下一个瞬间,闻人观眼前只看到一丛光怪陆离的残影,他大脑跟着视觉一起被闪得空白,凭肌肉本能甩索加入了战局,没等有参与的实感,对面已经倒了一片了。
只有领头的那个还支着上半身,袖中暗箭向洞口袭来,被封元索弹回。
“愣着干什么?”陆洄往外走,“补刀啊。”
闻人观傻呆呆“哦”了一声,手指一动,为首那人全身经脉爆裂,七窍流血就此咽气。
他跟着陆洄走出老远,都要看见山门了才想起来不对,猛地去拉他:“刚才的既然是假扮的,天枢阁的人就还没撤,不能出去!”
陆洄很怜悯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把剑尖残血擦净,巾帕直接丢掉。似乎是不太习惯戴首饰打架,那玉镯从他腕上滑下,轻轻在剑格上嗑了一下,叮一声弱响。
“嗯。”陆洄轻声糊弄,“我要去杀人了,听见了吗?”
闻人观不能假设殿下自言自语,只能假设自己幻听了,陆洄这时候招呼也不打,径直从他头上摘下鬼面,扣在自己脸上。
“天枢阁不会来人了。”
透过这一层凶残的恶鬼相,他看向元君宫所在的山头。血光之间,如假包换的正牌弟子们蚊蝇似的绕山乱窜,扎进去的多飞出来的少,仿若真有邪神在大开杀戒,而寿康公主中气十足的尖叫隔着五里地都仿佛能够耳闻。
“啊啊啊啊啊大胆贼子!”
山顶积雪半融,枝柯似银线勾勒,寿康被一根傀儡线勒在脖子,金钗玉佩散了一地,梨花带雨同时还不忘破口大骂:“什么东西敢绑到本宫头上,你们要钱要权,何不直接杀到宫里去!尽使些鬼蜮伎俩搅弄风云……我告诉你们,胆敢伤本宫,我皇兄绝饶不了你!”
“省省力气吧。”引她上山的女修怜悯投来一瞥,一脚踹开一具天枢阁弟子的尸身,将刀刃拔出,随后向背后恭敬道:“尊上。”
树影后窈然走出一女子。
她一步步朝这边走来,面无表情,冷艳胜雪三分,寿康看的呆愣,恍惚喃喃道:“贺娘娘……”
丧子疯魔之前,贺云枝对乾平帝的皇子公主们其实不算差,兼之美貌异于常人,哪怕听母妃说了许多坏话,寿康年幼时也总忍不住偷看她、想与她说话。如今这已成邪神的女人依旧美艳非常,比当年在宫中还多了莫名的魅惑气质,寿康看得浑身发抖,被骂人耽误了的眼泪终于不知不觉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