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王二麻子见他终日闷闷不乐,便凑过来出主意:“慕少主,您这就不懂了吧?宁以卿和那柳心宜可是顶要好的朋友!宁以卿现在不理您,您去问问柳小姐啊!您对她朋友好,不就是变相对她好吗?这心意,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是这样吗?”当时的他心绪纷乱,竟觉得这说法有几分道理。
“自然是真的!”王二麻子拍着胸脯保证,“这小女子之间的弯弯绕绕,我最懂了!您就听我的准没错!”
于是,他便试着照做,柳心宜似乎总是很乐意帮他“传递心意”和“说说好话”,他也因此对柳心宜多了几分感激和客气。
可不知为何,他越是按照王二麻子的指点去做,宁以卿看他的眼神就越是冰冷,离他也越是遥远,这时慕时渊就是再蠢也知道自己用错了方法,可等他想去解释的时候,宁以卿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学宫了。
再次相见时,便是在那间粥铺之外。
宁以卿依旧像小时候那样,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防备和疏离,那一瞬间,所有年少时被冷待的不愉快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少年人意气最盛,也最是骄傲,先前无论宁以卿如何冷漠,他总还能在心里为她找些借口,告诉自己她只是心情不好,或是自己做得还不够,自己是她未来的夫婿,总归要多包容。
可当“退婚”这两个字真真切切地从她口中说出来时,慕时渊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坚持和心意,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尊严也被她毫不留情地踩在了脚下。
他慕时渊何曾被人如此嫌弃,如此践踏过心意?
放眼整个宗门世家,谁不对他青眼有加?唯有宁以卿,像一块终年不化的寒冰,无论他如何尝试靠近,如何笨拙地示好,她似乎都从未真正正眼瞧过他一次。
“怎么?不敢回话?”宁以卿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慕时渊,挑了挑眉。
“宁以卿。”慕时渊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这荷包,也并非是我指使柳心宜所窃,我若真存了那般不堪的心思,又何必多此一举,眼巴巴地追出来,非要将其原物奉还?”
宁以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随你怎么说,我不在意了。”
说完,她利落地收拾好手边的工具,转身便欲回客栈。
慕时渊攥紧了拳头,一股强烈的不甘与积压多年的情绪涌上心头,促使他再次开口:“宁以卿,其实我后来。。。”
然而他的话还未完全出口,便被马厩中骤然响起的一声高昂马嘶彻底盖过,这嘶鸣声将他剩余的话语生生吞没,令人无法听清。
慕时渊看着宁以卿闻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那双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里面没有疑问,没有期待,只有一片平静的虚无,这目光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他鼓起的全部勇气。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与自嘲:“没听清就算了吧,没什么。”
宁以卿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追问,仿佛真的什么也没听到,转身大步离去。
其实她听清了。
他说:我后来去宁府看望过你。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那段她爹娘骤然离世,宁家天塌地陷,她闭门不出痛彻心扉的灰暗日子。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不在乎了。
不在乎他是否真的来过,不在乎为何她从未知晓,也不在乎这些年宁家与慕府为何渐渐断了往来。
她现在只在乎摇摇欲坠的宗门,只在乎重伤未愈的师姐,只在乎那些还依靠着宁家的弟子们,这些,才是她必须扛起的的现实。
火折子在夜风中明灭不定,摇曳的光晕堪堪照亮脚下方寸之地,他沉默地跟在宁以卿身后,望着她毫不回头的背影,只觉得脚下的路在向前不断延伸。
这条路,于他而言似乎还很长。
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