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戌时到亥时,西厢房都安安静静。
陆太锋和昭柔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一关,他们怕是过了。
于是两人勾肩搭背,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卧房去。
两人担惊受怕了大半夜,此时一挨枕头,困意便汹汹而来,眼皮子再也撑不住了。
“砰”一声巨响,卧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陆太锋和昭柔双双坐起,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扇被踢坏的半扇门。
门口站着的,自然是半夜发疯的段书斐了。
月色下,他头发凌乱,衣衫褶皱,双目通红。
陆太锋首先想到的是,不对啊,这要是成了,怎么还这副模样呢?不应该平和得跟个老僧似的?
顾不得害怕,他赤脚下床,走到门边:“陛下,您还好吧?您没有……?”
段书斐一把揪住段书斐的衣领,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亢奋,不如说是狂喜:“阿狸还活着,被人藏起来了!当日那根本不是崔狸!是旁人!是有人故意要我觉得崔狸已死,找人来假扮的,崔狸被他藏起来了!对!就是这样!太锋!崔狸还活着!”
陆太锋见他状态实在疯癫,心里觉得他可怜,却不敢说真话,只得宽慰道:“陛下先洗把脸冷静冷静,我们从长计议。”
昭柔披上外衫,亲自去打了一盆凉水来。
他这样子显然还在药效发作,不在西厢房里好好呆着,竟生出这般荒谬的想法来。
段书斐被昭柔强按着胡乱洗了把脸:“当日我去看她时,也有人给我递了碗茶喝,正是喝了那碗茶,我才会将别人错认为阿狸,不然绝不会!”
陆太锋默默叹了口气。
“今晚我真的以为她回来了,她上来扶我,问我是不是很难受,那样子简直跟阿狸一模一样!要不是那姑娘开口骂人时,说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方口音,我真的要铸成大错!幸好,幸好!原来是喝了那碗凉茶,才会错将别人当成是她!太锋,你说,她要是活着,会藏在哪里?”
陆太锋和昭柔面面相觑。
实在没办法,陆太锋顺着它的话道:“陛下不是在派人守着梧桐丘了吗?她既然活着,总会回去;如今还是尽快回京,免得错过消息。”
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哄回枫京再说,也许事情一多,人忙起来,多少会好些。
陆太锋又道:“我陪你回京,也帮着找一找,江州这边,我们也安排人找。”
来江南这么多天,段书斐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
第二日当真整理行装,三人一起回京了。
此时,望江下游一个小渔村里,崔狸手中的鱼一扭身子,“扑通”落入水中,溅了她一脸的水。
她没心思去理会那条鱼,捂着自己的胸口,痛得脸色发白,透不过气来。
沈疏给她种的无情引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
这意味着沈疏的身子好些了,可以自如地控制那些蛊;也意味着有些人,越是打定主意永生不见,便越是见缝插针地往你心里面钻。
她一动念头,沈疏便催动蛊虫,故意叫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