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黎梨眼泪“啪”地砸下来-
事实上。
张言之说自己会有钱的诺言并没有实现。
一直到次年立夏,黎梨快毕业的时候。张言之的事业都始终卡在一个不温不火的状态。
生意场上招标引商,合作成否都得在酒桌上见真章。可惜他是个不会来事的。
多少次,眼睁睁瞧着即将要到手的合作被人中道截胡,煮熟的鸭子在嘴边飞走,要说半点不在意,那不现实。
但即便如此,骄傲如他,张言之依然做不来投机取巧的事儿。
自不顾劝告地开办了这个录音棚至今,身为门外汉的张言之从没设想过,假如这件事不成会怎么样。他生来自负,一向有着超于常人的思维和能力,自然而然也就没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少年天才并非浪得虚名,却也实实在在像一把没有钥匙的锁,困住了他的前半生。
所以,每每失意,他总能表面装得平静。是以几乎没人能知道他当时内心的压力。
除了……黎梨。
实习报告提交以后,她平常没事干,就爱往他这里跑,忽然变得很乖很懂事,碰见他忙的时候,也不吵,就静静托腮在旁边听着他录。
等结束后才小跑上去腻腻歪歪给他奖励。有时是抱抱,有时是亲亲,还有时是抵死纠缠。
估计,她也隐约感受到他周身磁场的变化,却心照不宣选择不戳破。
只每天变着法地哄他。
虽然她的所作所为张言之了然于心,可还是无法自控地日益封闭。
大抵由于外面碰壁次数多了,他居然产生了一股浓厚的自我厌恶情绪。
尽力但又无能为力。痛苦阈值狂飙,完美主义见缝插针将人心侵蚀。
他开始把控品质,发了疯似地调整细节和状态,一遍遍重复,直到嗓子干哑,夜夜熬到眼眶通红,累到极致才能短暂停歇。
后来为保证音量效果,他将本就不大的地下室进行了改装。
挪开原先的大床,以一道透明塑料挡板隔开了工作和生活两区。只留下张破了洞的皮沙发,靠着仅存的几箱泡面和纯净水聊以度日。
他坚持没和黎梨婚前同居。纵然他们做得再过,该守的底线依旧不曾逾越。
黎梨不在时,张言之经常把自己锁在录音室的角落里面发呆。实话说,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失望吗?
有点。
张言之扯唇苦笑。
也许……他也是在怕她失望。
好在黎梨并没有太在意他的失败,更没有揪着他大言不惭许下的承诺不放。
自然得好像一切从未发生。似乎在她眼里,他还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荣光满身的张言之。
然而,与此同时,外界议论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大到他的任何一个失误都会被无限挑刺,比如论文中的致谢,就因为一句平平无奇的感谢恩师,而被人指责不走正道枉费苦心。响到隔三岔五就会有几波手扛长枪短炮的记者借工作之名拜访,夸大悲惨与遗憾去博人眼球,而全然不顾他本人的精神意愿与死活。
就这样,无数块无形的唾液砌砖磊瓦铸成了痛苦围墙。张言之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一半灵魂在觉醒,一半在迷茫。
然而地球并不会因此而有何改变,太阳照旧东升西落,朝夕轮转。
不管张言之愿不愿意承认。时间都已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两年多。
而他和黎梨的三年之约。
还剩下最后一个月。
走投无路的张言之只能重新运营起【言之有理】账号。
是的,他低头了,妥协了。
终于也,不再自命不凡。
运营账号是个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