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他说完,令仪便重重关上了门。
秦烈这一路来对她与吉安不闻不问,视若透明人一般。
这正是她想要的,吉安身份实在太过特殊,她只愿秦烈永远想不起他来。
京城不比涿州,秦家自冀州过来,用的还是大翰朝廷的班底,不过武将换了一波罢了。
可是文官冀州毕竟地属边陲,新帝昔日幕僚有能力挑起大梁的不过寥寥,朝廷要治国,依仗的还是那些前朝老臣。
这些老臣受过先帝恩典,有些世家已为大翰效命数十年。
昔日秦烈故意放七皇子离开,逼得他不得不攻打京城。
七皇子本就疑心深重,又被逼出过京城,回来后愈发残暴易怒,将京中有威胁的宗室儿郎几乎屠戮殆尽。
现如今吉安,可以说是嘉禾帝继承人中的独苗。
秦烈攻打京城时,那些老臣对七皇子这位曾被嘉禾帝打入天牢发起兵变的罪人并无效忠之意,加上七皇子倒行逆施枉顾人伦,可以说人人得而诛之。秦烈又以为发妻报仇的名义,这些老臣顺势而为,选择袖手旁观甚至投降,可一旦吉安现了踪迹,难保有人会生出“忠君报国”的心思。
于公于私,秦烈都绝不会留下吉安的性命。
因此,给令仪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问秦烈,秦小山那般精明,说这些话与为难她有何两样?
她关了门退回房间,用被子遮住吉安耳朵,就此对付着过了一夜。
可回京路程遥远,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夜里睡不好,白日里那窄小的马车颠的人难受,更不能休息。大人尚能强撑,小孩子决计受不了。
这天夜里,令仪再次无奈地再次打开房门,问守夜的秦小山,“你们王爷何时染上的咳疾?”
秦小山答道:“王爷之前伤了肺腑,又一直不肯好好服药,这才落下沉疴,天气一转冷,夜间便咳嗽不止。”
“那魇症呢?”
“亦是那次受伤后,王爷夜里难以安眠,经常快天亮才能睡着,却又数度惊醒,折磨不堪。”
令仪问:“既如此折磨,难道就没什么法子缓解?”
也省得他在这里折磨别人。
秦小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慢慢道:“郁结于心,难以排解,无药可医。”
第48章伏击。
令仪不信:“那他如何能撑到现在?”
他便是再骁勇善战,也不过和她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只要是个人,就需要歇息,倘若一直如此,怎可能撑到现在?
秦小山道:“王爷实在撑不住的时候,会喝安神汤,只是药必伤身,非必要之时,王爷并不服药,全靠自己捱着熬过去。”
“难不成现在还不到必要的时候?”令仪总归比他歇的时间长,她惯于忍耐尚且受不得,何况白日里还骑马赶路的秦烈?纵然偶尔坐马车,来来回回的传令兵,也难得休息。
秦小山轻轻摇头。
令仪转而求其次,“那能否给我开副安神汤来?”
秦小山躬身道:“公主一应安排,借由王爷定夺,没有王爷吩咐,小人万不敢擅专。”他觑着令仪神情,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道:“公主何不自己去问王爷?”
令仪得了个没趣,再度回去房间,捂住吉安的耳朵,生无可恋躺在床上,听着隔壁一阵急过一阵的咳嗽声。
她实在不明白,秦家夺了刘家的天下,他如今重权在握,正该意气风发,怎地就到了“郁结于心,难以排解,无药可医”的地步?
莫不是杀戮太过,夜夜冤魂索命?
原以为他那样的冷硬的性子,鬼神不惧,不想还有今日。
令仪心中只觉痛快,可这份痛快抵消不了自己现在忍受的折磨。
好在没几日,他们便停了赶路,而是去了此处秦烈落脚的府邸。
令仪与吉安依旧被安排在一处,这一路风尘仆仆,好不容易有个相对宽敞的地方,又离秦烈远些,两人到了住的地方,莫说洗漱,连晚膳也未吃,只想睡觉。
令仪这几年,再是锦衣玉食,依旧终日难眠,如今倒头就睡,可见将她逼成了什么样。
可只睡了没一会儿,秦小山便过来请她去给秦烈熬药。
令仪困乏不堪,讥嘲道:“端王爷位高权重,难不成连个熬药的人也找不到?或是秦总管早已投靠他人,只等着我毒死端王好去邀功?”
秦小山依旧那副万年不变的恭敬模样:“公主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