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他亲手设计的,所以非常有意义吗?”
设计师奇异地挑眉,朝栢玉摆手,“不是的,在我和司徒先生初步沟通的时候,他曾给我分享过一个有趣的故事。”
“很久以前,世界上第一只昆虫诞生时,身体进化出了两种化学物质——肌动蛋白和肌球蛋白,这两种蛋白能让昆虫翅膀上的肌肉可以收缩和放松,不断振翅飞翔。例如蝴蝶,那么小的身体,却可以通过这两种蛋白的作用飞得很高,而不会被风吹跑。”
“肌动蛋白和肌球蛋白同样负责人类的心脏搏动,人在行走活动的时候,心在不停跳动,就像昆虫的翅膀在扇动。”
“从某种程度上讲,我们的翅膀藏在身体里,而蝴蝶的翅膀长在身体外。”
栢玉的心头一颤,从未料到司徒璟会把自己曾经讲的故事,原封不动讲给这位珠宝设计师听。
设计师指着图纸上的飞蛾项链,“所以,他要求我设计这条项链的时候,要在外观上设计成蝴蝶的形状,在由下至上的视角,能看到一颗红色的心。”
“由于我设计的蝴蝶造型,始终没有达到司徒先生的要求,他换了一种名为‘粉丽舟蛾’的飞蛾作为项链的造型灵感,亲自设计了这张珠宝手稿。”
“他对我们提供的红宝石也不满意,特意在拍卖会上拍下了那颗中意的红宝石,镶嵌在这条项链上。”
“我曾为司徒先生设计过数件珠宝,从以往的接触来看,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会在心里藏着如此细腻柔情的一面。从那时起,我就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他动心。”
栢玉终于知道司徒璟为什么那么在意这条项链了。
那是他花了很多心思,特意为自己做的。
这让栢玉在心底产生了一丝怀疑,司徒璟是否真的一点都没有改变?
司徒璟送出这条飞蛾项链的时候,两人的合约马上就要到期了。
他一直在出差,每到易感期就会回来折磨栢玉,然后送一些像是慰藉的礼物,因此他觉得这条项链和别的礼物没什么差别,只是更加昂贵。
可是,司徒璟又把栢玉天马行空的故事记住了,还以这个为原型,设计了飞蛾项链。
栢玉把车开到荒无人烟的城东开发区,捡到了小流浪猫。
司徒璟不允许栢玉带猫上车,于是他冷着脸把车开走,丢下了栢玉和小猫。
当司徒璟把车开回拆迁房,从大雨中向栢玉走来,雨水从他的脸上滑落的瞬间,眼里是否也有担心的神情流露出来?
在嘉屿海港,乔绎寒一手策划了那条豪华游轮的爆炸,栢玉被炸伤了右手。
乔绎寒挟持着栢玉想要逃离,但栢玉跳车滚到了沙滩上。
司徒璟抱起栢玉的瞬间,紧张的程度就像他马上就要死了一样,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是司徒璟的所有物吗?
栢玉的右手好了以后,在手臂内侧留下了一条长长的伤疤,每次司徒璟看到它的时候,总会注视它几秒,然后迅速挪开视线。
在这场最后50%接受度的挑战里,栢玉扇了司徒璟很多次,他都闷不吭声,只让栢玉别用右手扇,换左手。
是否,司徒璟仍然在愧疚,离开云京前没有耐心听一听栢玉到底想说什么呢?
栢玉说他讨厌抽烟,砚庭别墅里就再也没有出现烟灰缸。
他说司徒璟讨厌自己的猫,司徒璟在两人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勉强获得了八宝的信任。
他说司徒璟不会做饭,司徒璟会在简陋的出租屋里煮面,把华夫饼反复做三次,端到他面前。
他说司徒璟总是顾着自己,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
在那个孩子意外降临的夜晚,栢玉被司徒璟按在浴室墙上,十指交叉渐渐收紧的时候,也曾真切感受到头脑里出现烟花迸发一样的快感,星星点点的小光斑不断闪现,享受着被认真呵护的感觉。尽管后来……
一个个细小的瞬间,就这样渐渐地向栢玉蔓延而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它们已经像细细密密的蚕丝,不着痕迹将栢玉包裹得密不透风。
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午后,让栢玉突然惊觉,原来他已经被司徒璟的爱环绕很久了。
只是这爱看起来那么不像爱。
司徒璟的改变,也被他视而不见,忽略了很久。
而现在的他们,仿佛陷入某种角色置换的游戏。
栢玉扮演着施虐者,让司徒璟低下高贵的头颅,用言语中伤,拼命花他的钱,无缘无故扇他巴掌,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这样的“惩罚”,有意义吗?
这样“惩罚”他的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栢玉看着飞蛾项链的设计手稿,忍不住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