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宋泷墨仰头,“我……想做一件事。”
明翊绕开地上酒坛的碎片,坐在宋泷墨旁边,温声,“何事?”
她没有明确说是什么事,而是躺进明翊怀里,“我现在算大仇得报吗?”
明翊看着怀里的女孩,沉默一瞬,道,“……不算。”
这怎么能算呢?
宋泷墨笑着笑着就哭了。
哭着哭着,又忽然笑出声。
那可是她的仇。
高坐皇位的那个人,明明知道自己父亲是冤枉的,却还是将父亲斩首;明明知道自己心心念念要复仇,却还是一把匕首了结李义廉的一生,甚至都没有让他体会一下午门斩首的感觉,根本算不上光明正大。
“他知道我父亲是冤枉的,对吧?”宋泷墨缓缓道。
“是。”明翊回答。
“尽管如此,他还是杀死了对他忠心耿耿的大臣,是为不义。”宋泷墨举起一坛酒,道,“他为了隐瞒自己所作所为,不惜亲手杀死李义廉,也是不义。”
“我无法侍奉不义的君主。”
她仰头看着明翊,道:“我要弑君。”
这话实在大逆不道,如果是其他人,明翊或许只会冷笑一下,置之不理,又或是直接呈给皇帝,交由皇帝裁决。
毕竟他是锦衣卫。
可面前的人是宋泷墨。
“我和你一起。”明翊道,“我陪你。”
宋泷墨攥紧明翊的衣领,潸然泪下,“……我饶不了他……牧云,我饶不了他……”
夜凉如水,四周只有宋泷墨痛哭的声音。
宋泷墨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最后哭到眼睛发疼发胀,陷入梦乡。
次日,宋泷墨晨起时,发现自己在卧室,身旁的明翊早已不见人影。
白露跌跌撞撞跑进门,“小姐!不好了!”
宋泷墨揉揉发疼的眼睛,“怎么了?”
“皇后娘娘,昨夜于凤仪宫上吊自尽,陛下今日罢朝,传小姐速速入宫。”白露道,“现在小姐代掌凤印,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做……圣旨不容违抗,就算小姐宿醉……”
“知道了。”宋泷墨扶额,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皇帝。
“小姐……这可是大不敬……”
“妃嫔自戕乃是大罪,何况是中宫皇后。”宋泷墨头疼都还没缓过来,就已经开始分析,“陛下现在定是怒火中烧,我去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李义廉被陛下所杀,皇后上吊自尽,太子孤立无援,几乎没有胜算,二皇子一定会设法夺权,三皇子也盯着皇位,虎视眈眈。皇帝杀李义廉以后就应该预料到,他一杀李义廉,就会打破朝堂的平衡,他皇位不保。”
“这个时候需要一个能够维持平衡的人出现。”宋泷墨揉揉太阳穴,继续道,“皇帝不知道我与三皇子联手,也不知道三皇子同样盯着皇位,以皇帝的角度来看,太子倒台,二皇子是唯一的皇位人选,因此二皇子生母德妃娘娘的母家就会趁机壮大。”
“所以他挑上刚刚封官的我,一来,我的靠山是国师大人,国师在前朝不结党,甚至早朝都没来几回,二来,他刚刚‘替我报仇’,于情于理,我都应当报答一二。”
“我现在入宫……”
宋泷墨扶着头,宿醉的剧痛令她难以思考,“你先去给我一碗蜜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