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蘅的声音很低,低得像呜咽,“你可以这么安慰我,但我不能这么为自己脱罪。穆斐,我只是想要一个干干净净的相位,没有人为此流血死亡,这很难吗?我以为只要我抢占先机,就可以逆天改命,但这好像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穆斐,你信命吗?如果未来不会因为我的行为而有所改变,那么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穆斐低头不语,只是默默烧纸。等到手中的黄纸都烧光了,他说:“你随我来,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看。”
温蘅跟着他来到他住的院子,青砖白墙,和别处院落并无什么不同。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屋前放着几个大缸,缸里种着几株绿油油的植物,看不清楚面貌。
这几个大缸,温蘅听温泉提起过。
“不愧是二皇子,到哪都得种点啥。那几个缸,还是他亲手搬进府的,宝贝得很。”
穆斐掌烛照向大缸,示意温蘅凑近来看。
“你看看这是什么?”
温蘅不明所以,向大缸中看去,只见缸中厚植泥土,土里弯弯曲曲长出圆柱形的根茎,再歪歪扭扭生出几片扁扁的叶子,其余的,光秃秃,啥也没有。
“你让我看什么?”
穆斐赧然笑道:“本来不该这么早让你看到的。原来打算明年仲夏,邀你月下赏花,如今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它开花,索性先让你瞧个意思吧。”
仲夏时节,月下赏花。
温蘅心中一动,“这是昙花?”
“对。之前听你说起喜欢,我回京后便喊人来种,不想其他人种的都没成活,我自己照料的倒长成了几株。”
温蘅想起来了。那不过是自己与松杉、竹芝聊天时随口一提,寥寥几句,他却当成大事一般记在心头。
她凝眸细看了半晌,悠悠问道:“为何用腌酸菜的大缸来种昙花?”
“够大,结实。”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答案独具他的风格。
“这朵昙花,可能等不到开花便会枯萎,你会觉得我白费劲瞎折腾吗?”
温蘅摇头,“不会。至少我会记得。”
说完她便沉默了。
是的,她会记得。记得她为自己的命运抗争过,为黎民百姓的福祉努力过,她没有屈服过,没有放弃过,直到最后一刻,她都在战斗。
不管有没有顺利改命,至少她都曾大胆逆天而行过。
她没有温顺地走进黑暗之中,没有任由命运裹挟走向自己不喜欢的地方。
如此,便也足够了。
“我也会记得。”
温蘅看向穆斐。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睛里倒映出一个清晰的脸庞,带点笑,又带着坚毅,先前的苍白脆弱已经一扫而空。
二人正想继续说点什么,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温泉匆匆而来,口中喊道:“少主,不好了,军中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