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柏四肢关节像没上油的木架,他一步步生硬地走到墙边,右臂撑上墙面,好半晌才能气声开口:“没事。。。”
这怎么可能没事儿?
霍宁也不敢催,等了快三分钟,应柏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几分,“我。。。”
他已经意识到了榕树的问题并不是来自于风岐的暗示,霍宁异样的来由似乎也和他猜测的并不一样。
之前打开手机,就看到霍宁给他发过消息:“哎你多休息啊,别真猝死了。”
他犹豫几次,决定从自己身上先开口:“今天我说了谎。”那并不是什么“我的一个朋友”,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并没有朋友。
“我的出生是别人通过采花树算出来的。”
在一棵古柏下。
但他对柏树没有特殊的感觉,却自幼喜欢坐在榕树下,仰头看它的枝干。他总有种直觉,他想看到的并不是榕树的枝干,而是榕树枝干上曾经存在的那个人。
应柏哑声道:“我担心,是有人想通过采花树找到风岐。”
霍宁迟疑两秒,忽地笑了出来,“这个真不是。”应柏说出生,所以她也去想风岐出生的地方,或者说她被戚拏云捡到的地方。
据说风岐光溜溜地躺在一棵老桂花树下的石板上,哭得中气十足,戚拏云想不发现她都难。
应柏依旧难以平静,“我。。。”
霍宁的手机响了一声,点开信息没过两秒,她看着就笑出了声儿,“行了行了明天再说。”她先打开了会议室的门,撂下一句,“你早点儿休息,别又把她吓着了。”不管别的真假,风岐真被上海那趟闹出了心理阴影。
应柏僵立原地,他看得到那是风岐的头像,只是她那段字太长,他无法一一辨认。
那段字里,有他的名字。
“这还是现实世界吗请问?怎么谁都不正常呢?一个周辽正教授博导日理万机的在那儿画家庭树,一个秦思勉仗着命好天天扶老奶奶过马路还四处开张,还有这个应柏,我的天,他当自己是耗材呢?怎么的呢是我躺平了所以全世界的卷王全都跑我面前来了吗?我真的窒息、窒息!过不下去了爱谁谁吧太可怕了我睡了。”
霍宁回给风岐一条:“你以前不是说看着别人卷你就爽吗?”
她没等她的回复,扔了手机上床。
同一时间,应柏的手覆上会议室顶灯的开关,耳中捕捉到二楼的动静,那是她的脚步声。
他对声音很敏感,这是日积月累的自保生涯练就的能力。和一个人接触几天,他就能分辨出对方的脚步声,而对她的,只用了一次,就牢牢记进了心里。
她的脚步声很轻,过走廊下楼梯,再到一楼。
他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只在她走完最后一级台阶时,本能地走去靠近内墙边的桌旁,背向会议室屋门。
她的脚步蔓延到了前台边,很轻的玻璃和大理石桌面的磕碰声,之后又是注水声,还有拉开易拉罐的声音。
又是一道水声。
她应该是把什么扔进了垃圾桶里,大抵是收拾了一下,紧接着她转身,脚步顿住了。
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就凝在他的背上,统共三秒,灼得他的背滚烫。
她的步伐变得急促,轻但很快,没用半分钟,她就回到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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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电脑灌完那一大杯百利甜牛奶,风岐脑中一片迷蒙。
低头看向微信里的好友申请。
连续的两个,都是同一句话--“风岐,我是温眷,我现在回苏州工作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