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右眼,那看似平静的目光里饱含挑衅,像个野心勃勃的猎人。
他是在等她什么时候发现这一段吗?
他是不是很想看到她现在这副被真正激怒的模样?
还是说他确信她永远都不会发现,毕竟监控录像只能保存一个月,一个月后自动覆盖。
如果没有在这里遇到他,她绝对不会去查看这些。
等一个月后,他大可以以现在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她只能陷入没有任何证据的自我怀疑之中,成为一只愚蠢的困兽。
要是别的,她可以当小打小闹,麻烦就麻烦点儿。
毕竟无论是霍宁说的,还是她自己看到的,她对他的人品有大致的判断。
但为什么要是这一天?他是什么居心?为什么最后还要再浇一把火,他已经出现了,她看到了还不够吗?非要用这种手段吗?
相逢书店是阿婆留给她的东西,是她珍视的人留给她的宝物。她是摸鱼不错,但她也好好算过账,就这么一直养着书店,不硬转型,养到老死她也养得起。
摧毁一个人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就是抓对方最在乎的人事物,他那一眼就像是一柄匕首直接插进了她的心口。
他身上的那股冷冽不再是干净的霜雪味道,而成了彻骨的带着铁锈气味的寒冰。
“风岐,不是的,我。。。”
“我那天。。。”
他又开始落泪了,她心头的火愈烧愈旺,她抱臂转身,不再看他。
“对不起、对不起。。。”
“别浪费我的时间。”她不需要他说对不起,他的对不起她听得太多了。
“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原地,像是真能等到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似的。
霍宁说得没错,她有时候心软过头,给别人的机会也太多。
应柏忙跟上她,带着哽咽急声唤了她一句:“风岐,给我十分钟,十分钟就好。”
回过神,抹去面庞上的泪珠,她对他笑了笑,“说。”
应柏像是哪里痛得厉害,哽咽愈发难忍,还带着抽气声,风岐没有丝毫不耐,仅略一挑眉,“五分钟。我没有等人的习惯。”
她不再会害怕他这副模样了,她恨不能他现在就死在她面前,省得脏了她的手。
“好。。。”应柏咬牙吐出这个字,“好。。。”
“我。。。”应柏刚开口,就见风岐笑盈盈地抬手,她的动作是与模样全然不同的狠厉与粗暴,刹那间将他脸上她的墨镜摘了下来,“我先问,你的眼睛真的需要避光吗?”
应柏头一次对她的目光不躲不避,直直凝望着她,眼中有大滴的泪水滚落,“不需要。”
风岐勾着墨镜的拇指和食指骤然一松,墨镜直直坠入她脚边因先前暴雨积起的泥潭中,应柏急声道:“风岐!”
风岐的靴子狠狠将那副墨镜踩入泥潭,应柏耳边是一声断裂的脆响,她的笑容愈发灿烂:“两分钟。”
“对不起,我那天。。。”应柏不敢再犹豫,他死死咬着腮帮找回神志,左手狠按胸前,“我去之前不知道这件事。”
机会是他自己求来的,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我之前也。。。对不起,我从那天中午开始和你说。”
“风岐,在那之前,我只知道你的存在。但是我找不到你,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我知道我快见到你了,也知道你在苏州,至少在今年。。。也可能是去年、去年之前应该是长居苏州的,但是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哪里。”
“我那天原本是要去你家隔壁的酒吧吃午饭,经过你家门口,看到展牌写下午有电影放映会才进去的。”
“我。。。看完电影就去买书,一直到付钱的时候,才从一个男生口中听到了你的名字,我、我知道那就是你。”本稍稍平静的语气重新带上悲声,“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听到你的名字,我就知道是你,还有你的字,你没有落款,我看到。。。就知道那是你的字。”
“我真的。。。”应柏怎么都忍不住哽咽,他不由自主地向她张开双臂,“风岐,我真的没有撒谎,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知道那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