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徒弟没白收。”对面的人开口道。
白珩手上有手镣,但此时端着一杯茶慢慢品茶,仿佛手上未曾有手镣,从容不迫。
谢渊奔了过去,滑跪在白珩身旁,应动作过大,茶杯里的茶洒了出来。
“老师。”
“还是一如既往毛毛躁躁。”白珩轻声训斥道,随后将茶杯放置在桌上,“这不是你该来之处。”
温泽看着这温情的一幕,也不好打扰他们师徒二人叙旧,就与沈时离去,门被合上。
“解药我早已向小侯爷给你讨来了,就在侯府,我已安排好,你去取就是,即日起你我便断绝师徒关系,你回永州,用功读书,待日后考取功名……”白珩的桑子还未好全,一口气说这么多也有了些沙哑。
谢渊闻言犹如晴天霹雳,抚着白珩的手,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带着哭腔问:“老师您不要我了吗?”
白珩不忍看向谢渊的眼睛,刻意避开。
“你该长大了,路也该一个人走了。”
“学生不明白。”灼热的泪滴在白珩的衣袖上,很快浸湿一大片。
谢渊伸手擦去不争气的泪水问道:“老师您犯了何错,为何急于与学生撇清关系,您是学生的老师,有何事是不能与学生说的……”
白珩心里宛如刀绞,比那日凌迟还痛千倍万倍,但他没有选择,他宁愿狠心一点辜负眼前人,也不愿见自己所在乎的人一个一个因他而死,这罪他一人承担足矣。
狠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选择沉默。
“老师……”谢渊跪在身旁哽咽。
窗外的雨越发大了,哗哗作响。
白珩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伸手掰开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手镣碰撞声刺耳。
“你我师徒缘分已尽,趁早离去。”
谢渊的手紧握着不愿松手,直摇头:“学生不,您是故意的对吗,您不愿学生陪您入险境,这才与学生断绝师徒关系对吗?”
白珩面对谢渊的质问,声音有些颤抖:“不,是我看不上你,资质平庸……不配为我的学生……”
手臂上的手缓缓松开,瘫坐在地,他难以置信这句话是他敬重的老师空中说出来的,久久不能回神。
“你走……”白珩转过身去,不再与谢渊交谈,少年人是有自尊心的,他说出后便后悔了,这话太重了,太重了……
谢渊缓缓起身,正衣冠,郑重地朝白珩行了礼,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白珩听着远去的脚步,一滴热泪落在手背上,他缓忙地擦去,但手镣太沉重了,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一张绣着翠竹的手帕递至眼前,他伸手接过,抬手将泪水擦了,才缓缓将头抬起,他问眼前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温泽摇头:“并未。”
白珩自嘲地笑了:“这几月来,遇见他们,怎么说也是我赚了,若不是我贪念这一丝情,他们也不会因我而伤怀,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温泽不语,而是拿出了钥匙打开了白珩手中的手镣,道:“明日便启程,今日带来淮州最有名的酒。”
桌上放着几坛红褐色的酒坛子,温泽上手取开瓶塞,醇厚的酒香铺面而来,这也让白珩对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有了实感。
温泽将酒倒入白珩面前的酒杯,也替他自己倒上一杯,桌上陆陆续续端上来菜肴,看来今日温泽是要与他一醉方休了。
白珩端着酒杯便一饮而尽,对面的温泽欲言又止,也罢,叫来人替白珩满上。
清冽甘醇的酒入喉,有些烈,余韵又有些甘甜,他又饮入一杯,本就白皙的脸添上了一层红晕。
温泽端着酒杯看这眼前人,也随着他一饮而尽。
酒杯再次满上,白珩看着透明的酒,自嘲地轻笑,随后又一饮而尽,抬头看着温泽问道:“换作是你,你会如何抉择。”
温泽喝完杯里的酒,也有了一些醉意,深思后回答:“应是做不到你的决绝。”
白珩爬在桌上手里的酒洒了出来,他也未察觉。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温泽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白珩的酒杯,夸奖道,“有魄力。”
白珩闻言大笑,笑得手中的酒都洒了出来。
温泽看着倒在桌上,不知在想什么的白珩,有些不是滋味有惋惜有替他的不甘,一个从未享受过家族荣誉的人,被抛弃的人,最终还要让人回来承受不属于他的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