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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情人（第2页）

赫莱德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疏离，但他并未退缩。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用深蓝色丝绒布包裹的细长盒子，轻轻放在奥莉薇摊开的羊皮卷旁边，没有碰到任何文字。“今天是情人节，虽然外面被洛哈特教授搞得，嗯，有些夸张。”他无奈地笑了笑，语气温和而真诚，“但我想，这并不妨碍我表达对一位真正专注学识、拥有非凡智慧的女性的欣赏。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支适合书写精细符文的羽毛笔，希望对你繁重的研究有所帮助。”

奥莉薇看着那个精致的盒子，微微一愣。这份礼物，低调、实用，带着对她的尊重，与外面那些喧闹的粉红泡泡截然不同。它甚至比那条让她心碎的围巾，更贴合她的心意。

但她不能收下。

“赫莱德，这…”她刚想婉拒。

“请不要拒绝。”赫莱德温和却坚定地打断她，“这只是一份来自学术同好的小小支持。你的研究值得更好的工具。”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除了欣赏，似乎还蕴藏着更深的情愫，“那么，不打扰你了。情人节快乐，特拉弗斯。”说完，他微微颔首，转身悄然离开，脚步声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书架深处。

另一边厢的伍德，像被石化咒击中般僵立。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像个卑劣的偷窥者，躲在阴影里，眼睁睁地看着，听着。他看着赫莱德那副真诚的、甚至带着点笨拙紧张的样子（这与他印象中那个在澡堂轻佻谈论奥莉薇的混蛋判若两人），看着那份被郑重送出的礼物，看着奥莉薇脸上那抹复杂的神情…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愤怒、酸涩和嫉妒的哑火瞬间将他卷席。

他几乎要冲过去，质问赫莱德，或者质问奥莉薇？但他以什么立场？朋友？这个苍白无力的身份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他正被汹涌的情绪冲击得无法动弹时，另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嘿！奥莉！你果然在这…”克拉拉·麦克米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一眼就看到了奥莉薇桌上那个显眼的深蓝色丝绒盒子，眼角余光也瞥见不远处阴影里僵立的伍德，最后目光落在奥莉薇略显怔忡的脸上。克拉拉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精光。

“哇哦！这是什么？情人节礼物？”克拉拉快步走到桌边，拿起盒子夸张地欣赏着，“深蓝色丝绒，品味不错嘛！谁送的？让我猜猜…”她促狭地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伍德的方向，“是不是我们拉文克劳那位风度翩翩、学识渊博的级长呢？”

奥莉薇没有否认，只是沉默。这份沉默在克拉拉看来就是默认。

“我就知道！”克拉拉一拍桌子，声音在寂静的禁书区显得格外响亮，“赫莱德这人，虽然有时候有点端着，但人是真不错！长得好，成绩好，对你也够上心！你看看这礼物，多实用，多贴心！比某些人送的强一百倍！”她毫不客气地指向阴影里的伍德，虽然没点名，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伍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像被人将鬼飞球打到了脸上。

克拉拉却不管不顾，她凑近奥莉薇，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罕见的认真和劝诱：“奥莉，听我说。你陷在那根不开窍的木头身上多少年了？六年！六年啊！你得到了什么？除了心碎还是心碎！他眼里只有魁地奇！连圣诞节都只送你一条不知道是不是顺便买的围巾！赫莱德呢？他懂得欣赏你，尊重你，送你真正需要的东西！”

她看着奥莉薇眼中闪过的挣扎和痛楚，乘胜追击：“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吗？放过你自己，也放过那根木头！至少试着和赫莱德出去一次？就一次！喝杯黄油啤酒，聊聊天，看看外面不一样的世界？也许你会发现，世界很大，值得的人很多，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克拉拉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奥莉薇心中那把锈迹斑斑的锁。六年的单恋，天文塔的心碎，圣诞节的冰冷糖果，刻意的躲避…所有的委屈、疲惫和绝望在这一刻汹涌而至。赫莱德的尊重和用心，像黑暗中的一缕微光，虽然微弱，却指向一条可能摆脱痛苦的道路。

奥莉薇指尖轻轻摩挲着盒子光滑的绒面，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涌。她的心动摇着，如同风中残烛。

放下他…放过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带着巨大的诱惑力。也许克拉拉是对的？也许她真的该尝试着，走出这片困了她六年的泥沼？哪怕只是为了喘息？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书架的缝隙，望向了那一片未知的、没有奥利弗·伍德的虚空。她最终，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会…考虑。”

这简单的几个字，如同最沉重的审判之锤，狠狠砸在了书架后伍德的心上。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所有的恐慌、嫉妒、懊悔、不甘，在这一刻化为灭顶的绝望。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发出轻微的声响。

“谁？”奥莉薇循声望去，只看到书架间一片晃动的阴影。

伍德像惊弓之鸟，在奥莉薇的目光扫过来之前，用尽全身力气，转身冲出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幽暗，带着比被矮人拦住时，被其他同学起哄时更深的狼狈和绝望，消失在了禁书区入口的阴影里。他刚刚萌芽的、想要靠近的心意，还未真正宣之于口，似乎就要被彻底扼杀在这个情人节，成了这场粉色灾难里，最微不足道、也最可笑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