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云抬起另一只手抚上雪梨脸颊,重重按了下,瓷玉肌肤上立刻显出一道红痕。
“难道真要打断手脚,锁在身边,才会乖顺一些吗?”
他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出令雪梨毛骨悚然的话。
她长睫抖了下,眼角那颗泪珠刹那间坠落,“你若敢这样做,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裴霁云手指抹去她眼下湿润,轻柔道:“姈姈,别拿这个威胁我,你知道的,表兄从来不受这一套。”
赵雪梨微怔。
她忆起过往种种,心里忽而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触。
觉得自己这些时日真是糊涂了。
裴霁云最吃什么,她明明就知道啊。
但凡硬来,只会换来更强硬疯狂的他,可言不由衷哭上几声,虽然窝囊些,可却总能让她得偿所愿。
赵雪梨从善如流地继续流泪,声音立刻哽咽了,埋怨道:“是你总欺辱我”
裴霁云温和道:“是我不好,姈姈尽可拿我撒气,只别再说什么离开的话刺激表兄就好。”
赵雪梨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不甘心似的,又问:“表兄,你真的喜爱姈姈吗?”
裴霁云好似有些无法理解这句话。
赵雪梨哭着道:“可是姈姈看不到你的爱啊表兄,你的喜欢太可有可无了,我只偶然感受到过,甚至一度怀疑是不存在的错觉,表兄,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想占有我、控制我,对我予取予夺。”
裴霁云罕见地顿住了,从内到外,由身到心。
他难得思虑起这句话,半晌后,坦然道:“若你想要的爱,是放你走,那表兄实在做不到。”
裴霁云宁愿姈姈恨他,也不要放她走,同她再无交集。
赵雪梨抽咽了好几下,没忍住讥讽道:“表兄这话好似是在说,除了放我走,旁的就能做到了?”
裴霁云:“自然。”
赵雪梨瞪着眼,恶狠狠道:“那我要你杀了裴靖安!他囚禁了我娘那么多年,我恨死他了,你既然什么都愿意做,那你帮我杀了他啊,你敢吗?”
裴霁云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反问:“还有吗?”
赵雪梨口不择言道:“你不能再命令我,指使我,操控我,日后我哭了你也要哭,我喝药你也要喝,我受伤了你也要流血,我死了,你还要给我陪葬,你死了,要允我改嫁。”
裴霁云看着她,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姈姈,你说得这些我都可做到,亦甘愿如此。”
赵雪梨方才确实是一通气话,但见裴霁云如此说,心下还是不由一紧,没出息地产生了些动容。
尽管裴霁云再如何不好,她却还是相信他不会撒谎应对糊弄自己。
他从来没骗过雪梨。
不过紧接着,裴霁云说出口的话就将她那点动容打散了。
“可是姈姈,我不信你。”
赵雪梨僵住。
裴霁云将手中酒盏放下,伸手握住雪梨手腕,含笑道,“姈姈从前总说倾慕表兄,可表兄又何尝能看到你的情意呢?”
“我的纵容、千依百顺,只能换来姈姈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戏弄、利用和暗中算计。”
咔嚓一声,金属扣上的细微声在婚房中响起。
赵雪梨手腕忽而一凉,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纤细腕上被扣上了个金色锁扣。
她骇然色变,伸手猛拽,金链子霎时丁零当啷响了起来,一直响到了床角。
裴霁云问:“姈姈,喜欢表兄送你的这份新婚贺礼吗?”
赵雪梨气恼不已,“你说过只要我按下臂弩就既往不咎的!”
“是,那是我给姈姈最后的机会,可是你按了吗?”裴霁云笑着,芝兰玉树,金相玉质,但吐出的字眼却比窗外风雪更渗人,“面对我,姈姈总是心狠手辣,格外无情,但对着宋晏辞却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姈姈,表兄见了,心里也是会吃味难受的。”
赵雪梨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死了。
她又气又怕地辩解道:“表兄你误会了,我没有犹豫,只不过是从未杀过人,有些胆怯,当时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就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