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桓的气色不好,他也怕自己再过了病气给上差,便离得稍远,骑马领着他们去渡口探听消息,顺便见那唯一生还的力工。
水神祠就在老渡口附近,走了没多远,远远便能看见码头上青碧的石阶,朝阳霞彩之下,候渡亭的黄鼬陶熠熠生辉。
杨菁听着远处传来的水浪击打石壁的声响,隔着雾气,影影绰绰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上起伏,定睛一瞧,似又不见了。
“是张文书。”
过了渡口,走了一刻左右,眼前出现个土山,山根底下搭建了一片窝棚,几个力工正围着生火,不知在烤什么东西,味还挺香。
力工们听见声响,纷纷抬头,看见张桓面上就露出些喜悦,“您这身子可好些?”
张桓含笑点头:“阿七呢。”
“哎哟,阿七现在可病得厉害。”
力工们一年到头都不大回家,住在一起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您说说这叫什么事,王五,张大牛,黄胡子那仨,下河就没回来,只回来了个阿七,眼瞅着这阿七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这两年咱是犯了什么太岁?”
正说话,河堤上忽然有人高声呼喊,“血,血,你们快瞧瞧,水神在吐血!”
杨菁和谢风鸣几步过去,河堤旁有块灰不溜秋的石头,深埋地中,如今那片土竟然泛起红。
好几个凑在一处洗衣服的力工和小媳妇都吓得不轻,脸色苍白。
蹲下身仔细看,杨菁轻声安抚:“不是血,这一片土大约本来就是这色。”
她起身四处看了看,转头问张桓,“张文书,这里以前是不是有铜矿之类的矿藏?”
张桓一愣,苦笑:“我也才来不久,最近都在忙修河堤的事,倒是没注意,回头我去查查底档。”
杨菁点头,也没纠结。
周围的力工瞧着地上的颜色,仍是不安:“前一阵子河面上老有些奇怪动静,也说不出是什么,可别真闹妖怪。”
正好那阿七听到声响也走出来,他脸颊泛红,露出的手臂上也泛红,目光呆呆愣愣地,瞧着河面眼神发直,杨菁一眼就看出,他这是过敏,便撕下张纸,写了个药方给他。
“都是些不值钱的草药,外敷内服,这几日可别四处乱跑。”
阿七身体一颤,迟疑接到手。
杨菁就问他:“那日你们几个是什么时候出的船?”
阿七抽噎:“大概子时。”
“去捕鱼?”
阿七点头。
“这么冷的天,河面上有些地方结的冰都没化,怎么还要出去?”
阿七苦笑:“还不是王五那媳妇,这几年生了病,每天都得吃药,药钱压手压得厉害,大家就想着帮衬他一把,能多赚一分是一分。”
“张爷来了以后,待咱们兄弟周到,结算工钱结算得快,最近没那么辛苦,有余力,能多干就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