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四海兴奋地朝白房子走去,脚步似乎瞬间矫健了很多。
小馒头紧跟其后。
他们淌过了一条清澈的小溪,来到村口。
四位老大娘正在一棵柳树荫下打麻將。一个老头子光著膀子、翘著二郎腿、叼著菸袋,坐在一角观看,吞云吐雾,怡然自乐。
鋥亮的光头,鬍鬚白,古铜色的皮肤,脸上皱纹沟壑纵横。
汤四海走上前去,象徵性地先作了一揖,笑道:“老哥哥,敢问这叫什么村?”
那老头儿见是生人,站起身来,笑著回復道:“大兄弟是外地来的吧?”
“沿路行乞,路过宝地,討碗水喝。”
“哦哦,好说,好说”,那老头儿紧了一下宽布腰带,笑道:“此地原叫『靠山屯,背靠凤凰山因而得名;又名『流云沟,以村前那条小水沟而命名;去年七月改名叫作『幸福柳了。”
汤四海一阵凌乱。
目光呆滯,不明所以。
“幸福柳?”
“喏”,那老头儿指了指头顶的柳树,笑道:“去年七月,市委书记下乡来视察民情,在这棵柳树阴凉下座谈,深感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黄髮垂髫,怡然自乐,幸福感极高。第二天,村书记就宣布村名改为『幸福柳了!”
“哦,原来如此!”汤四海茅塞顿开。
不觉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柳树,確实枝繁叶茂,树大根深。
“嗨,这村里也確实只剩下『黄髮垂髫了,都让市委书记看到了”,那老头儿长嘆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青壮年、上有老下有小的,谁还窝在村里?谁敢窝在村里?都出去打工了。”
汤四海豁然开朗地点了点头。
“敢问老哥怎么称呼?”
“汤四海,牛肉汤的汤,四海为家的四海。大兄弟贵姓?”
“免贵姓丁,村里人都叫我丁老三。走吧,四海兄弟,中午就到我家凑合一顿吧!”
“如此甚好!那就多有打扰了。”汤四海並不推辞,感谢道。
“嗨,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客气话不用多说。我孤身一人,煢煢孑立,形影相弔,你远来是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正好咱哥俩可以对饮几杯,岂不快哉!”
丁老三豪气干云,拉著汤四海的手就往家走。
突然闻到汤四海身上一股酸臭,侧身仔细打量了他一遍,见他大裤衩后面湿了一片,掛著几处黄不拉几的东西。右边大腿內侧有一道屎黄色的痕跡,四指宽,明显是“屎道”了!
正是酸臭气味的来源。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放荡不羈之人!”丁老三讚嘆道:“佩服!佩服!”
汤四海略显尷尬,笑道:“夜间行走,骤然拉肚子,来不及褪裤子,因而致此!吾长见笑於大方之家!”
“哎,非也,非也!”丁老三笑道:“脱裤子放屁和脱裤子拉屎,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多此一举!我很羡慕像老哥这样的人,超然物外,不拘小节。走,我与老哥相见恨晚,今天中午必须痛饮一番了!”
汤四海觉得这个人很怪,很有意思,与他见过的很多老头子都不一样。
不多时,汤四海跟著丁老三来到了村西头的一处宅院。
“七姐,中午家里有贵客,杀只鸡,宰只羊!”丁老三还没进家门,便朝著家里大喊道。
丁老三双手推开了两扇大红木门。
汤四海早看见一位满头银髮的老婆婆正在院子里晾著床单、被罩和枕巾等。
她的头髮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盘成髮髻,用一把木梳別在脑后;上身穿著乳白色的轻纱长袖短衫,袖筒轻柔地挽起;下身穿著浅绿色碎长裙,露出两段洁白如雪的脚踝。
身形婀娜,楚楚动人。
见丁老三进了院子,立刻笑意盈盈地转过身来。
“又有什么贵客呀?”
婉转悠扬,如聆仙乐。
汤四海不由得心头一盪。
丁老三便一只手扶住汤四海的胳膊,微笑著向她介绍道:“山中高士、五湖散人汤四海,我新认的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