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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老哥,乾杯!”
丁老三举起酒杯,豪爽地说道。
“来,请!”
两人同时,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丁老三端详著手中的小酒杯,摇了摇头,突然问道:“这酒杯是不是有点太小了?不过癮。老哥平时都怎么喝酒?”
汤四海咽下一块酱牛肉,笑著说道:“一般都扯瓶喝,没有酒杯,哈哈”
“哈哈,痛快!咱俩把分酒器里的这二两酒喝完,也对著瓶吹吧!那才爽快!来!”
两人端起分酒器,同时,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爽!”丁老三由衷讚嘆道。
七姐拿著一把剥好的蒜瓣和洗好的小葱,款款地走了过来,放到桌上,说道:“慢点喝,喝这么快做什么?”
“你懂什么?忙你的去吧!”丁老三不以为意,催促道。
七姐板著脸,把一小碗臭豆腐往桌子上一杵,带著怨气走开了。
“老哥今年贵庚?”丁老三问道。
“啊?”汤四海一脸茫然。
“哦,就是问你今年多大?”
“哟,我真记不清楚了。我一个臭要饭的,过得没日没夜,没春没秋的,不大关注这件事。”
“哈哈,大智若愚!那你都关注什么事呢?”
“饭和酒!”汤四海不假思索地回復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男人不喝酒,活得像条狗。饭几天不吃还能扛住,几天不喝酒的话,简直要命!”
“哈哈,痛快!”
“大兄弟,你今年高寿?”汤四海反问道。
“八十有三,过了年就84了,是个坎儿。岂不闻『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丁老三笑道,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悲戚的情绪。
“没记错的话,我今年应该是74岁。前段时间家里拆迁,村书记让办银行卡,得用到身份证,他带著我去街道派出所临时补办了一张,当时算了算,大概是74、5岁。”
“哟,那我还痴长你十来岁哩!”
“可不是嘛!来,三哥,小老弟敬你一杯,感谢款待!祝三哥身体健康,寿比南山,好人一生平安!”
汤四海多年乞討,经验丰富,吉利话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你家哪里的?”
“火窝子。”
“火窝子?离这不远啊!我前段时间还去你们村西边的那个北大荒钓鱼哩!”
“不远?”汤四海吃了一惊。
他明明走了一整夜,一刻都没有停歇。
竟然不远?!
“是啊,也就不到40里地吧,开车20分钟就能到”,丁老三笑著说道:“来,老弟,喝酒!”
汤四海拿起酒瓶,深深闷了一口,咂吧一下嘴,幽幽地说道:“我走了一整夜,开车竟然只要20分钟,唉!”
“嘆什么气啊?”
汤四海沉默不语,良久,才缓慢地说道:“看来喝完这顿酒,还得继续走啊!”
“为啥?这么大年龄了,別离家太远啊!一个老头子,走太远,不安全”,丁老三疑惑地问道,语气中同时带有发自肺腑的关心。
汤四海吃了三片酱牛肉和一瓣蒜,说道:“老兄,你非但没有嫌弃我这个臭要饭的,反而跟我一起洗澡,给我衣服穿,好酒好肉地盛情款待,真是太抬举我了,准会折我的阳寿!既然你问了,我肯定实话实说,据实相告。”
他深深闷了一大口酒,於是將火窝子村拆迁、补偿款、刘景容半夜下套讹诈他的钱、村霸二憨子助紂为虐的这一段事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谈到刘景容的色诱和二憨子的恐嚇,难免添油加醋、言过其实,放大了某些细节,夸张了某种情绪;倒略去了他如何要求吃狗肉、如何要求刘景容裸体陪吃、如何坑了张德仲1400块钱的事。
这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