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过神来,车子已经朝着城东的空港医院驶去。
“他最近怎么样?”陈澍问负责照顾安心的护士。
“……”小护士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神飘忽不定。
“没事,你说吧,”陈澍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现在又不是你们领导,怕什么?”
在这个医院里,但凡和陈澍共事过的人,没有不怵他的。生活中的陈澍随和得像个邻家哥哥,可一旦穿上白大褂,就像变了个人,严苛到近乎偏执。对己对人都是如此。
护士做了个深呼吸,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安心最近……倒是挺乖的,”她顿了顿,“但自从上次出院又住院,换了主治医生后,他又开始变得不爱说话,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开口……您真的不考虑回来吗?您之前的病人也都……”
“我之后应该不会再做医生了……”陈澍打断她,声音很轻。
护士听言立马问他:“为什么?您专业技术那么强,还那么年轻,院里的领导都说您前途不可估量呢。”
陈澍沉默了一会,叹气后摇了摇头,护士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那个……陈医生既然来了,要不要去看看安心?”护士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他刚从周主任那儿回来,情绪……似乎不太好。”
陈澍本来没打算和安心见面,可听到“情绪不好”四个字,心里那根弦还是被拨动了。算起来,他已经半个月没来看这孩子了。
尚观洲撒手不管,夏燃记忆全无,如果连自己也……
“带路吧。”最终,陈澍还是点了点头。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铅笔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安心果然闷闷不乐,背对着门口坐在画板前,听到开门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护士刚要开口,陈澍轻轻抬手,食指抵在唇边。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安心身后,目光落在那张微微发颤的画纸上。
“在画什么?”
铅笔突然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安心猛地转过头,那双总是圆润的眼睛此刻瞪得更大,写满了不可置信。
但下一秒,他又倔强地别过脸去,故意把铅笔握得更用力了些。
陈澍太熟悉他的小动作了。他知道安心是生气了,至于气什么,他猜大概是夏燃太久没来看他了。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陈澍对安心感到更加抱歉。
他俯身凑近画板,发现纸上勾勒的竟是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
“不喜欢画风景了吗?”陈澍轻声问,但回应他的只有更用力的铅笔声。
陈澍终于确信,护士说得没错,安心又把自己关进了那个无声的世界。
“安心,”他蹲下身,平视着男孩的侧脸,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你是不是想哥哥了?”
铅笔突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