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澍的决定是,他打算把这个孩子唯一的亲人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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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你一枪,也还你一枪
陈澍把安心带回了自己的公寓。与其说是他主动接走的,不如说是被这孩子无声的执拗绑架了。
离开医院时,安心依然沉默不语,像个没有生命,只管注视的木偶。陈澍倒也不急,一边盘算着如何说服尚观洲让安心和夏燃见面,一边往门外走。
谁知安心始终攥着他的衣角不放,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
安心不让他离开,准确说,是不能接受再次一个人被留下。
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和倔强的嘴角,陈澍叹了口气,转身去办了出院手续。如果说安心的病确实只能由他来治,那他倒是不介意继续接受这一个小小的患者。
十三岁的孩子,还是太小了。
甚至安心十三岁的生日还是陈澍陪着过的,因为那时夏燃已经没了记忆。
病房里的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全是他陆陆续续买来的。陈澍怕安心回家无聊,本想带走那盒颜料和画棒,可却在打开盒盖时,皱起了眉。
颜料干涸得只剩一点残渣,画棒也被用得只剩短短一截。
为什么没有人补?我给的钱不够多?
陈澍带着一点怒气询问了护士和医生,不料他们却说,“买了,全是照着以前的那些牌子,买的一模一样全新的,可安心就是不喜欢用,只用旧的,这孩子又不说话,我们也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陈澍没再说什么,默默收起了那些残破的画具。
回家的路上,陈澍下单了全套进口画材。购物车还添了套雕刻工具,他记得夏燃好像说过,安心也喜欢刻小木头。
他看向后视镜,安心正把脸贴在车窗上,浅浅的呼吸,呵出的白雾模糊了窗外霓虹的灯光。
绚丽与纯真交织。
陈医生除了当医生的时候心怀医德,短暂的存有过善心外,还是头一回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上心。只是当冰凉的平口刀抵上脖颈时,他苦笑着想,到底是他作孽太多了,现世报来得竟然这样快。
“我哥哥呢?”安心的声音清亮得刺耳,哪里还有半点木讷的样子。
“他很好。”陈澍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喉结在刀锋下轻轻滑动。
“那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哥哥绝对不会这么长时间不管我!”
陈澍垂眼打量着,平口刀并不锋利,比这尖锐易伤人的凶器,他这房子里不知道有多少。
“他受伤了,你知道吧,人受伤了就要接受治疗,等他好了自然就会来看你。”
陈澍随时能卸了安心手上的力道,只不过他没这么做,只是任由刀锋贴着皮肤。
他还想继续和安心说几句话。这孩子,一旦自己处于不利位置,就会立刻变得不言不语,给自己筑起一道沉默的保护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