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十几岁起便随王伴驾的天授帝心腹、皇长子伴读,十七岁就接下督建玉京园这样肥差的散骑常侍,杨弈完全猜得到天授帝的心思,也完全明白天授帝对外这样表态,想要的结果。
但杨弈还是选了欺君罔上,被问及霍冲和那门客行迹时,只说没见,只说不知。
因为这时候在他心里,有一个人比君王更值得他效忠,更值得他追随,他要做那个人的君子,做那个人的英雄。
所以代价是,他难逃罪责,被皇帝革职,被父亲软禁,从简在帝心炙手可热的信平侯嗣子,一夕沦为无人问津的弃子——
作者有话说:我给你一个明哲保身之人的义无反顾。
ps:“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这两句都来自《诗经》,意思是:
常棣花开朵朵,花儿光灿鲜明。凡今天下之人,莫如兄弟更亲。遭遇死亡威胁,兄弟最为关心。丧命埋葬荒野,兄弟也会相寻。
第62章
“女骑解散了,昌平带头退出女学以后,她那些跟班陆陆续续也都走了。”
“现在大吉殿少了一大半人,冷清了许多。”
“可是师傅却说人少了,教本也要重编,之华在帮她,俩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连之前总是不声不响的三公主,都冒头去帮着抄书了。”
“本来我也想帮忙,可她们都叫我别添乱,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好像来了大央之后,我经常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可是从前在九妘就不是这样,我要习武、要赛马、要跟阿娘一起打猎,我将来要做战士,我脚踩的地方,就是我要守护的领土。”
“怎么又想起九妘了……”
程曜灵嘴角扯出了一个极其勉强的笑:
“说起来多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要跟谁去讲这些,虽然你也听不见,但还是谢谢。”
掖庭里,阿白静静坐在程曜灵身边,她近来长高不少,看着都跟程曜灵差不多了。
程曜灵抱着阿白的胳膊,头倒在她肩上,继续倾诉道:
“那x天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大变样,霍冲他们没能伸冤,逃跑了,大家都说他们是怀恨在心,与东翎人勾结,要进京行刺圣驾,
但我一点都不这么认为,我总觉得他们就是来鸣冤的。”
“可是爹就这么告诉我,连杨遥臣听了这话,也跟着他这么说。”
“杨遥臣为这事还丢了官,我本来想找爹为女学说几句话,也为他说几句话来着,可是爹近来总是在忙,总是不见我。”
“杨遥臣……他最近其实很不开心,虽然我每次翻过信平侯府的墙去看他,他都装作没事,但我就是知道他不开心。”
“他生辰那天,我在廊桥散花为他庆贺,其实是想对他表明心迹的,但后来霍冲的事一打岔,就忘了。”
“但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
“不过……我醒来之后,总感觉他有点躲着我,说话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像刻意生疏似的,所以我现在又不确定了……”
程曜灵把头埋在阿白颈窝,两只手抱住了阿白的腰,声音闷闷的:
“其实我最近也不开心,我怕自己是在纠缠杨遥臣,九妘人最忌讳在感情里纠缠了,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我一点都不无私,我对喜欢的男子好,就是想要他也能对我一样好……”
阿白神色紧绷,手上却迟疑地、缓慢地抚了抚程曜灵的脊背,眼中明暗交杂,幽晦难辨。
二人依偎了一会儿,程曜灵心绪平复,推开阿白,在地上写:多谢。
在九妘,因自己的感情惊动旁人,也是很忌讳的事,所以程曜灵跟杨遥臣私下来往都有大半年了,除了阿白这个听不到的,她在谁面前也没说过。
阿白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写:你脸色好差。
程曜灵眉目恹恹,叹了口气,回他:
前些日大约是在外面吃了不干净的,当晚生了一场大病,不但错过所有事,还落下胃疾,晨起刚发作过一回。
程曜灵越想越觉得憋屈,真是倒霉的事都赶到一块儿了,看来还是母亲说得对,外面的东西真不能乱吃。
可怜她能硬抗隆冬的金刚不坏之身,竟然就这么染上了胃疾这样的难愈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