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光,那份固执锁在李离身上的光,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
手术室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蜂鸣声,成了唯一度量时间的声音。
滴。滴。滴。
李离躺在相邻的手术床上,静静地看着程肆沉睡的侧脸。
直到确认程肆的呼吸已经平稳深长,彻底陷入无知无觉的昏沉,李离才有了动作。
他坐了起来。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手术服的布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旁边的护士下意识上前一步,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李离的视线扫了过去。
他的目光冰冷深邃,不带一丝情绪,仿佛能将一切冻结。
护士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李离从手术床上下来,赤脚踩在冰冷无菌的地面。
那股凉意顺着脚底,一路向上攀爬,却压不住他胸腔里灼烧的什么东西。
他一步步,走向程肆的手术床。
他的手伸了出去,悬在程肆的脸颊上方,停顿了数秒。
指尖因为克制而微微颤抖。
然后,他终于碰了上去。
指腹从程肆眼角那道浅浅的疤痕开始,那道曾让他觉得充满荷尔蒙,
此刻却只让他心疼的疤。
他轻轻地,近乎贪婪地,描摹着。
顺着高挺的鼻梁,滑到那总是抿成一条线的薄唇。
他想起这张嘴说过的混账话,也想起这张嘴笨拙的安慰。
李离的手继续向下,抚过程肆喉结的凸起,掌下,是他喉结处平稳的脉动。
活着。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钝刀,反复凌迟着李离的心脏。
他俯下身,将脸埋进程肆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程肆的味道。
混杂着消毒水,却依然清晰可辨的,
属于程肆的,让他眷恋到骨子里的味道。
“你们都先出去。”
李离的声音很低,很沉,从程肆的颈窝里闷闷地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