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百姓自有说法:
>“祖宗等不及了。他们在火里喊话。”
风暴中心之外,细微之处也在改变。
小学语文课上,老师布置作文《我最喜欢的节日》。多数学生写春节、中秋,只有一个男孩写道:
>“我最喜欢清明节。因为那天,爸爸终于告诉我爷爷的事。原来他不是反革命,他是工程师,想造能让农民少干活的机器,结果被人告密。爸爸说,以前不能讲,怕影响前途。但现在,他说出来了。我觉得,说出来比放鞭炮还高兴。”
老师读完这篇作文,当场落泪。她将它贴在教室墙上,旁边加了一行字:
>“诚实,是最美的修辞。”
更令人震动的是,某军工研究所内部审计时发现,一台封存二十年的打字机最近频繁自动运行。打印出的文件全是技术图纸,但每张背面都有手写补充:
>“此设计曾用于镇压学生运动。我参与制造,终生悔恨。??张某某,原XX厂工程师,2003年自杀。”
经查,张某某确有其人,遗书中曾请求销毁所有工作记录。如今,这些记录却以这种方式归来。
人们开始相信:**有些真相,连死亡都无法封存。**
这一年夏至,沙洲茶馆迎来一位特殊客人。
她五十岁上下,衣着朴素,眼神沉静。她没喝茶,径直走到井边,从包里取出一本烧焦一半的笔记本,轻轻投入水中。本子下沉前,陈砚舟瞥见封面写着:
>《地下诗刊?残卷》
女人转身欲走,陈砚舟叫住她:“您是谁?”
她停下,回头,淡淡一笑:“我是1989年那个晚上,站在广场东侧举灯的人。后来我活了下来,嫁人,生子,装作什么都不记得。直到上个月,我女儿问我:‘妈妈,你年轻时参加过什么大事吗?’我说没有。可那天夜里,我梦见了那些灯。它们一直在等我回去点亮。”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
>“我说了。现在,轮到她们了。”
她指的是她的两个外孙女,一个十二岁,一个九岁,昨天刚在学校留言墙上写下:“我们想知道1989年发生了什么。”
茶馆内外,悄然聚集了十几人。有白发学者,有青年记者,有退伍军人,也有普通工人。他们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站着,像在守护某种即将诞生的东西。
觉岸法师点燃一支香,插在井沿。
忽然,井水剧烈翻涌,不再是涟漪,而是如沸水般升腾。一股清冽的气息弥漫开来,带着青苔、墨汁与旧纸的味道。水汽上升,在空中凝聚成一幅流动的画面:
无数条河流从四面八方汇来,有的浑浊,有的清澈,有的流淌在地下,有的悬于云端。它们最终注入一口巨井。井壁刻满文字,层层叠叠,跨越千年。而在井口之上,悬浮着一行光之文字:
>**言语即河,沉默成渊;开口者,皆为源头。**
画面持续三分钟,随即消散。
井水平复如镜。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不是拜神,不是拜井,而是向着彼此??向着每一个敢于开口的人,深深叩首。
陈砚舟没有跪。他走进茶馆,取来笔墨,在那块黑檀木匾额右侧,提笔写下八个新字:
>**人人皆井,处处可言**
墨迹未干,匾额忽然发出一声轻响,裂开一道细缝。从中流出一股清水,顺着茶馆门槛蜿蜒而出,流向沙洲深处,最终汇入长江支流。
当晚,长江流域多个城市居民报告,江水一夜变清。环保部门检测称“无污染源变化”,渔民却说:“几十年没见这么干净的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