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时,床头坐了一个人,黑沉沉的剪影进入眼帘,她吓一大跳,试探性地喊:“妈妈?”
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过后,灯光渐渐亮起,点亮坐在床畔的人影。
“是我。”
虞荞松了口气,撑起身子向后靠:“怎么了妈?”
女人的长发被松松挽在脑后,身体微微前倾,问话小心又温柔:“荞荞,能不能告诉妈妈,这几天你到底去哪儿了?”
对方光洁额头上还能看到细密的薄汗,虞荞皱眉靠过去,轻轻给她擦掉:“这几天就是和孟雪鹤出去玩了啊。妈,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手腕被握住,虞荞一怔,然后,她听到母亲颤抖的音色:“孟雪鹤对你做什么了?你为什么同意和他订婚?”
“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心底一沉,她面色如常,“妈妈,孟雪鹤跟我聊得来,长得也好看,和他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虞暄荷目不转睛,不知道有没有信:“那肖承呢?荞荞,你不喜欢他了吗?”
“……不一样的。妈,我和肖承有不可调节的矛盾,本来就走不长远,分开只是时间问题。”
她想说分手,但肖承的话回响在耳畔,到底用了“分开”这个词。
也许是暖光太温柔,虞暄荷看上去总有些悲伤,眼底氤氲水雾:“可是荞荞,你真的喜欢孟雪鹤吗?这次是订婚,不是简单的恋爱。”
她没有指责虞荞没和自己打商量,就私自定了这种大事,只是这么温和询问、确定她的心理。
虞荞沉默一瞬。
对于孟雪鹤此人,她何止是不喜欢?对于这种品行低劣的货色,虞荞只会恶心厌恶。
而两人难得有一回“顺利合拍”,居然还是在床上这种可笑的场合。
心底讽刺,再次开口时,虞荞却轻松一笑,安慰母亲:“结婚了都能离,订婚又算什么呀?而且他挺听话的,做事也干净利索,这样的人很适合做合作伙伴。”
孟雪鹤不是毫无用处的人,虞荞不知道他图自己什么,但既然送上了门,那就没有只任他索取自身的道理,不吸点血怎么行?
最起码,该借他的手办几件自己的事。
如果好好加以利用,说不定还能挑起他和孟之佑的矛盾。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比起孟雪鹤,虞荞更恶心孟之佑,也更想搞垮他。
这么一想,虞荞便成功调整好心态,重新振作起来。
虞暄荷心软又心酸,她把侧过脸轻轻拭泪,强撑出一个笑来:“妈妈只希望你能高高兴兴的。”
虞荞停顿了下,嘴角扬起弧度,郑重认真:“妈妈,我会的。”
她伸手握住虞暄荷,正如同一时刻,周峋伸手,面无表情地打偏周陆敬的军帽。
“你今天找过来,是想让我收回已经说出口的话么?”
周陆敬已经连着两天没有休息了,眼下乌青,唇瓣上唇纹明显。得知虞荞失踪,他第一时间请假外出寻找,周峋一直看在眼里。
这份寻找直到两小时之前才终止,下属小心翼翼地问他“您不知道虞少校已经回家了吗”,周陆敬才发现,原来虞荞早已回去,而周峋并未通知自己,或者说,他可能都不屑于通知自己。
青年身形高大挺拔,攥紧大腿外侧的拳,声线平稳:“爸,虞荞和孟雪鹤之间根本没有爱,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订婚?”
“没有爱又怎么样,”周峋冷笑反问,“你难道觉得自己是在有爱的家庭里出生的?”
“……过去的多数时候,虞荞都没有享受周家带来的便利。联姻这种事,也不该由她承担责任。”
眉眼深邃阴鸷的男人扯扯嘴角,眉梢一扬,显出荒诞的神色:“周陆敬,你在跟我讲道理吗?”
青年抬起眼睛直视他:“是。”
“少在我面前犯蠢。如果道理有用,炮弹射程的意义是什么?”
周峋冷冷道:“已经定下来的事,不要试图改变,我不会收回自己的话。现在的你,还不配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
周陆敬面无表情,手背青筋暴起。
“爸,您要拉拢势力,我确实不能、也不配指摘,可为什么一定要是孟雪鹤?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事实,今天能绑虞荞,明天又能做出什么?”
周峋秒回他的话,近乎是话头接着话尾,咄咄逼人:“不重要。目的达成不就够了,有什么大道理可讲。”
“你是第一天进这个圈子吗?一堆臭鱼烂虾成群结队,戴上面具穿好华服,多的是寄生虫眼巴巴地扑过来跪地讨好。我们要做的,仅仅是研究怎么才能穿上更加靓丽的衣服,然后让那群愚蠢的寄生虫更加自觉的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