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缜霎时想起睡前范玉盈说的话,眸色沉了沉,“你是指,姚睦在外头真的有人?”
范玉盈不明说,只笑道:“云郎去查查不就知道了,但也得看云郎的本事,那人藏得可是有够深,就算被发现了,也能轻易抵赖,除此之外,还干了不少不为人知的勾当呢……”
她的语气骤然变得嫌弃起来,“你们凡间龌龊肮脏,朝三暮四的男人可真够多的……”
此言一出,顾缜脑中闪过些许从前的片段,神色略有些不自然,他薄唇抿成一线,稍稍挪开了眼。
翌日,范玉盈醒来时,顾缜并未走,正坐在明间等她起身后一道用早膳。
“我得了两日的假,正好一会儿去向母亲请安后,陪你去你二姐的茶楼看看,若你二姐夫真的……兴许也能从中窥得些许端倪。”
范玉盈道了谢,缓缓将清淡的粥食送入口中,心下却是万分诧异。
她又不是不知,顾缜是个连休沐都要去处理公务的大忙人,今日竟愿意抽出工夫陪她,实在难得,就像是在弥补她一般。
吃了早膳,范玉盈随顾缜去了趟松茗居,许是昨夜没有睡好,苏氏颇有些眼底发青,精神不济,但见着儿子,听他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心情眼见着便好了许多。
随后,两人一道出门去往范玉融的茶楼。
范玉盈才被顾缜扶上车,就听后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略有些低沉粗犷的嗓音传来,“怎的,我才来,你便要准备出门去。”
紧接着,是顾缜的声儿,“我有要事,需出去一趟。”
来人显然有些不豫,“我好容易抽身过来一趟,你就如此怠慢我。”
范玉盈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在看清来人面容的一刻,心下一惊,但还是佯作平静般对紫苏道:“扶我下车去。”
迟毅正忙着数落多年好友的绝情,却见一旁的马车上下来一人,而他那向来波澜不惊的多年好友竟是匆忙上前,小心扶了一把。
见范玉盈好奇地看过去,顾缜主动介绍道:“这是迟毅迟将军。”
范玉盈自然知晓,眼前这个剑眉星目却被晒得皮肤黝黑,且举止粗犷,高大壮硕的男人,先头已在她的前世梦中出现过。
“见过迟将军。”她低身福了福。
迟毅见状,挺了挺背脊,敛笑却是有些拘谨起来,“这便是你那夫人吧?”
他静静凝视着那张与故人相似的面容,蓦然有些恍惚,却听耳畔响起一阵低咳声,这才回神问道:“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
“永兴茶楼。”顾缜答他。
范玉盈暗暗咬了咬唇,端笑道:“世子爷既有贵客,二姐那儿今日不去也罢,还是招待迟将军来得更要紧些。”
迟毅神色微变,沉默须臾道:“我三年未回来,这京城定也有了诸般变化,这永兴茶楼我先头从未听说过,去看看也无妨。”
说着,他看向范玉盈,“弟妹不会介意我随你们同去吧。”
顾缜冷冷横他一眼,不想此人如此没脸没皮,头一回见,便已熟络地喊上了弟妹。
“将军若是愿意,那自是再好不过。”
范玉盈便等着他这话呢。
永兴茶楼离定北侯府算不得太远,不过一炷香的时辰。
茶楼伙计早已识得范玉盈,也曾见过顾缜这个大理寺少卿,忙热情迎出来,“世子爷,三姑娘。”
“我二姐呢?”范玉盈问道。
“东头的药铺出了些事,掌柜的去处理了,您和世子爷,还有……”伙计看向迟毅,“这位爷先去上头雅间坐上一会儿,小的这就派人去知会掌柜的。”
“多谢你了。”范玉盈对这伙计点了点头。
这都是打茶楼开张便跟着她二姐的人,前世她二姐死后,也是他们帮忙收敛的尸首,真是讽刺,谁能想到,最后反是她二姐最最信任的人将她害得最惨呢。
伙计将他们带到一临街的雅间,让他们稍等片刻,道很快便上最好的茶水和点心。
这雅间不小,迟毅百无聊赖在其内走动查看,蓦然听得外头传来一声“掌柜的,您回来啦”。
他指节微蜷,旋即似无意般行至窗前,将窗扇轻轻推开一条缝。
从此处,正好能清晰地瞧见底下的情形。
一辆马车停在茶楼门口,有一女子正被婢子扶着弯腰缓缓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