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空洞又充满毁灭欲望的雪姬,黑死牟心中并没有预期中的快意,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烦躁和…空洞。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然后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雪姬脸上那副讥诮和慵懒的表情慢慢收敛,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青白色的、属于鬼的手掌。
不记得了…
是啊,具体的细节,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但那种刻骨的恨意,那份沉甸甸的、名为“未能尽早斩杀无惨”的悔恨,却比任何记忆都更加清晰、更加灼热,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她的灵魂核心,成为了她存在的全部意义。
她放下手,紫色的瞳孔望向无限城虚无的深处。
无惨,黑死牟…
等着吧。
她转身,白色的和服下摆在昏暗的光线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如同雪地中独行的鬼魅。
这笔债,她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用她作为“雪姬”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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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牟那家伙走了之后,雪姬觉得更没劲了。这破地方连个能吵架的都没有。
她打了个哈欠,尖锐的犬齿在昏暗光线下闪过寒光。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找几个不长眼的低阶鬼活动下筋骨,周围那些歪歪扭扭的纸门突然像活了似的,自己动了起来。
“又来了。”雪姬撇撇嘴,动都没动。果然,下一秒,她眼前的景物唰地一变,从刚才那个偏僻角落,换到了一个稍微…嗯,稍微“规整”点的房间。
至少墙壁是直的,地上还铺着榻榻米。
房间中央,坐着一个抱着琵琶、穿着和服的女鬼,低眉顺眼的,正是无限城的“管理员”——鸣女。
雪姬挑了挑眉,大剌剌地走到鸣女对面坐下,手肘撑在矮几上,托着下巴看她:“喂,我说你啊,能不能别老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很吓鬼的好不好?”
鸣女头都没抬,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那意思大概是:这是我的工作。
雪姬翻了个白眼(虽然她现在的眼白是黑的,翻起来效果不太明显):“无惨那家伙又有什么指示?还是你闲得慌,想找我聊天?”她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鸣女终于抬起头,那双没什么焦点的眼睛“看”了雪姬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指尖在琵琶上轻轻划过。
周围的纸门再次无声移动,矮几上凭空多了一套茶具,壶嘴里还冒着热气。
“切,”雪姬嗤笑一声,也没客气,直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一般。比不上…”她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比不上什么?
脑子里好像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是某种带着清苦药香的温热液体…但具体是什么,想不起来了。
她烦躁地甩甩头,把杯子往桌上一顿。
“我说鸣女,你整天待在这鬼地方,拨弄你这破琵琶,不无聊吗?”雪姬试图找茬,“你看你这无限城,建得跟喝醉了酒的工匠随手搭的一样,能不能弄点阳间的审美?”
鸣女依旧沉默,只是又拨了一下琴弦。这次,房间角落里多了一盆…假的紫藤花。
雪姬看着那假花,嘴角抽了抽:“…算了,当我没说。”她发现跟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鸣女较劲,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