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笫95章 后日谈（第1页）

①

缘一老爷子在那座破庙里站着去世后，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可能几天，也可能小半个月。

山里的动物好像都有灵性，没去打扰他。最后是鬼杀队的隐成员们和几个村里进山打猎的汉子，循着一点说不清的感应（也可能是看到老有鸟鸦在那片天空盘旋不散），找到了地方。

隐成员们看到缘一就那么静静站着，像棵老松，脸上干干净净的，除了皱纹和那奇特的斑纹，一点痛苦的样子都没有，甚至嘴角还有点松下来的弧度。

他们当场眼泪就下来了，噗通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一起去的猎户们虽然不太清楚这老爷子具体是谁，但看炭吉这样，也知道是位了不起的人物，都肃穆地跟着行礼。

大家小心翼翼地把缘一老爷子从站姿放平，发现他身体一点没僵，还是软的，就跟睡着了似的。

炭吉和朱弥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家里最好的白布，给他仔细收拾干净，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是缘一平时下地干活舍不得穿的那套）。

没搞什么盛大葬礼，就村里相熟的一些人，在炭吉家屋后向阳的山坡上，挖了个坑，把缘一埋与妻子小诗同一块地点。

碑是炭吉亲手凿的，就简简单单两个字：“缘一”。

下葬那天，阳太、阳菜，还有阳太已经娶进门的媳妇小堇，抱着刚出生不久的胖孙子，都从外地赶回来了。

小堇哭成了泪人，但她说，看到缘一最后的样子，心里反而踏实了——“他是做完了他想做的事，心里头没挂碍了，才走的。”

阳太成了顶梁柱，里里外外操持，把妻子和妹妹都照顾得很好。

阳菜也嫁了人，性子还是温温柔柔的，把父亲当年教的草药知识用在了照料家人上。

缘一留下的东西不多，几件旧衣服，一些农具，还有一箱子跟鬼杀队那些柱们的通信，以及他没事时雕刻的各种小动物、小人儿。

哦，还有那把黑色的日轮刀。炭吉没让刀跟着下葬，他把它仔细擦拭干净，用油布包好，收在了自家房梁上。

他知道这把刀的意义，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份需要传下去的东西。

日子还得过。炭吉白天种地、打猎，晚上就在油灯下，一遍遍回想缘一先生当年说过的话，演示过的动作，还有那晚斩杀恶鬼、如同太阳初升般的一刀。

他开始用木棍，后来用没开刃的铁条，笨拙地模仿、练习。他发现自己怎么也学不会那种“呼吸法”，身体里没有那种炽热流动的感觉。

但他记住了那种“意”——守护眼前人、心中要有光的“意”。

他把这些感悟，结合自己作为普通人的体会，一点点记录下来，有时候画些简陋的示意图。

他没想过要创造什么厉害的呼吸法，他只是觉得，缘一先生留下的东西，不能到他这儿就断了。

哪怕以后子孙后代里，有人能凭着这点记录，在遇到危险时多一分自保的力量，也好。

朱弥子一直默默支持着他。他们的儿子慢慢长大，从小听着父亲讲述那位“像太阳一样温暖又厉害的缘一爷爷”的故事，对那把藏在房梁上的黑刀充满好奇。

炭吉家的灯火，在无数个平凡又坚韧的夜晚亮着，微弱，却持续，仿佛在无声地守护和传递着什么。

②

缘一去世的那一刻，无限城里的雪姬（林子），心口那莫名一空的感觉，并非错觉。她当时不明所以，只觉得烦躁。

但没过多久，她就从其他鬼的窃窃私语（鬼也会八卦）和无惨大人某次无意流露的、近乎愉悦的放松情绪中，拼凑出了真相——继国缘一，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雪姬正对着鸣女变幻出的虚假雪景发呆。她脸上那些黑色的缝线微微抽动了一下，紫色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焦。

死了？

那个……据说是黑死牟变成鬼后灵魂深处的目标之一的人……日之呼吸剑士，就这么死了？

不是被谁斩杀，是老死的？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来，不是悲伤（她早就没有那种东西了），更像是一种……落空感。

就好像蓄满了力的一拳，突然打在了空气里。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甚至没给她留下任何交手的可能。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冰冷的缝线。黑死牟……那个亲手缝合她脸孔的“兄长”，在缘一死后，似乎变得更加沉默阴郁，偶尔看向她的眼神，复杂得让她想吐。

她知道，缘一的死，对黑死牟的打击恐怕是毁灭性的，那家伙数十年的执念彻底成了笑话。

这对她而言，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黑死牟似乎更少来“关照”她了，但无惨对她的“兴趣”好像又多了几分，大概是想观察失去了“天敌”的继国血脉，还能不能榨出点新花样。

她依旧靠着黑死牟提供的、混合了他血液的“特供食”活着，指尖那点可怜的冰片血鬼术毫无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