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眼前像是蒙了一层浓郁的红雾?
为什么任由自己竭力挣扎,四方世界仍旧混沌难开?
禹想不明白。
此刻,脑海间的逻辑虽然不很明晰,但总归还记得——世代早已不是盘古开天的时候。
皇天应于头额之上;后土该在足履之下。
又怎么会像现在这般朦朦胧胧得、什么都不分明?
禹往前走了几步,却没有实际前进了的实感。在惶恐中转身,接着又惊悚这所在的地方,竟然令他连西北东南都不能分辨。
他该怎样才能逃出此处?
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
禹发现自己不仅仅只是迷失了方位知觉。他恍恍惚惚,所磨耗得时间越久,时间辨析的能力都开始渐渐沦丧。
这样的情形之下,如何能够不畏惧呢?
“涂山!涂山?”
他试探着呼唤妻子的姓氏,声腔中挟带了丝丝缕缕的不安。
而周遭没有延音、没有回响。
甚至呼唤声都未能传达很远。
像极了细软的泥沙渴噬着水,声音响动一会儿便消弭得无了踪迹。
“父亲!父亲?”
禹再一次探问,向远方寻觅另一位至亲。
他已经不安到了极致,双手僵直、忘了动作,指梢开始麻痹发木。
可周遭依旧空洞、依旧虚无。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上许久。
纵然是盘古,都要破开混沌、劈开天地。
可禹只是凡人。
他没有创世的神力,亦没有霹雳的神斧——只能任自己在焦灼里,无助地滞留。
几近要疯了。
好像仓皇中,自己频繁地在喊、在叫。
可怎么、境遇紧接着把“能听到声音的权利”都剥夺?
只教他白生双耳、只教他徒劳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