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渐浓,萦绕了禹的周身。
他奔行,却甩不开;他扒拉,仍扯不掉。
雾气有色无味,不知成分。
明明只是无形的雾,却令禹的气息顿滞。
“禹?禹!”
就在意识陨落的那一霎,生的希望冲破了绝境的暮霭!
顷刻间,感官骤然恢复,禹听到了妻子涂山氏急切的声音。
好像是从右前方传来的?
禹赶忙张望,重新镇静了心绪,励志要把红雾与混沌瞧穿。
眸子一张一合,红雾与混沌终于褪去。
木床葛铺兽皮褥,矮窗板户茅草屋。
他一个激灵、挣扎着醒来,眼前的景物复归寻常。方寸周围都是那样熟悉,因为所在之处,正是他家的屋房。
涂山氏侧坐在床边,就挨在禹的身侧,神色很是紧张。终于瞧见禹醒转了,才松口气。
“禹,你入魇了。”噩梦醒转,重回温柔乡。
“魇?”禹稍顿,彻悟道,“原来是魇。”
“是又梦到了什么怪东西?好在,现下没事了。”涂山氏语气宽宽,在安抚受惊的身边人。注意到后者额头上密密尽是冷汗,她抬起手,用麻衣袖口帮衬着去拭擦。
禹顺从地微微仰头,任妻子帮自己擦汗:“害你担心,是我不好。”
“担心担心……总是噩梦后,才和我说这些好听的话。往日叫你进补些清心的药草,你又不肯,强说‘自己身体健壮,不需要那些’。”涂山氏帮禹擦完汗,落手搭上他的右臂,嘴上唠叨个不停,尽是关心的话语。
禹本性温厚,并不觉得烦。即使这些唠叨,他已经听过很多很多遍,可当下仍是耐心地接受,时不时还“嗯嗯”应承回应,不让涂山氏落单。
“你可要知道——你是快要做父亲的人了。日后担心你的人,可不止我涂山氏一个。孩子落地,也会挂念你的。”
涂山氏已身怀六甲,算一算时间,分娩的日子也经将近。
提到孩子、提到自己和涂山氏的孩子,禹霎时清空了刚刚梦魇的灰霾,欣悦的情绪一点一点在上泛。
他忍不住攥着妻子握着他的手,而后一起去触碰她显怀的腹。
开心能够传染,涂山氏感知到了禹的心境变化,也随之喜乐。
趁着禹心情好转,涂山氏小心翼翼问道:“这回梦的是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不是刻意要禹回忆糟糕的事,只是觉着,若能表达出确切的惊恐,说不定能克服畏惧。
涂山氏问得认真。
禹看着涂山氏熠熠的眼神,扯不出谎话来敷衍:“我梦到、我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