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是骂着骨耜,可禹意会到了涂山实际的指桑骂槐,乖乖站定、也聆训。
怎么禹还是木楞楞的反应?
涂山挑眉,看来还得加把火。
将袖管子撩起,露出藕臂,冲着无辜又有罪的骨耜指指点点:“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让你再欺凌我家夫君了!”
上手之后干脆将骨耜提了起来,又狠狠地,看上去比禹用的劲还大地,又一次重重扔掷在泥土地上:“我打你了、我骂你了,你不是很能耐么?只管反击我啊,叫你错认的主人帝舜过来,看我敢不敢和他干仗!”
见着涂山骂打的架势,禹越看越慌。
生怕她一个动气,连自己都伤着了。
禹赶紧伸手,从后半搀扶住涂山。
动作极尽关切,可一张嘴却白长着,连简单的讨好话都不会说。
“诶哟!”好巧不巧是这时候,涂山腹中的孩儿蹬了一脚,轻踹得生母不敢再大声斥骂。
“怎么了?可是不小心抻着了。”禹眸色透出心疼。
正想护涂山回屋的顷刻,被涂山诚挚的反拥。
仿若刚刚的叱言都是幻觉,涂山拥住禹的时候,哭腔都快出来了:“你不要耽溺于难过之中,因为你总是难过的话,我也总克制不住伤心。不要憋着不要憋着不要憋着,为了我们的明天、为了崭新的生活。我们约定,好不好?”
该朝前看?
该朝前看。
禹心间的疮口在缓缓愈合,暖流经身,不再觉得自弃孤单。
他笑了,笑得还有一半牵强,但已算是舒心地笑。
禹蹲身捡起本就和帝舜无大瓜葛的、自己的骨耜,终于准备好了舍下思虑、到田野那儿去。
见禹恢复如常,涂山也终究释然。
不需要拉拉扯扯地来回安抚,两人之间本就有夫妻的默契。
这份默契可撑得住地裂天崩同患难;
这份默契可熬得过念寂绝望彻骨寒。
“我走了?你在家好好的。”
“你去吧。你上工好好的。”
骨耜被提在禹手中,稳稳当当、不颠不晃。
而后被带到了田野上,顺从地由禹一挥接一舞——
锄开肥沃的熟地,养灌希望的春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