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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第1页）

这一幕落下，在场的人瞬间僵住，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年轻弟子们手里的灵果、帕子哗啦掉了一地，眼睛瞪得溜圆，没人敢出声，只互相递着震惊的眼神。

有几个常跟着凌素衣练剑的小弟子，嘴唇动了动，想上前却又不敢。

“沈雪宁！你疯了！”长明长老最先反应过来，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杵，笃的一声闷响震得山道都似乎颤了颤，他快步上前，指着沈雪宁怒骂：“那是素衣！是你带了十五年的弟子！你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旁边的几位长老也跟着围上来，脸色都沉得难看。

长明长老眼神失望：“雪宁，素衣刚突破大乘，本是宗门喜事，你竟对自己弟子下此重手，传出去，岂不是让全修真界笑话我们霄雪宗？”

洛瑶在一旁，见长老们都在责怪沈雪宁，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伸手拽住沈雪宁的衣袖，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师尊……都怪我……是我认错人了，以为师姐是奸细，才让你动手的……师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恨师尊，也别恨我好不好？”

她说着，眼泪掉得更凶，还想去拉凌素衣的手，却被凌素衣下意识避开。

沈雪宁却像没听见洛瑶的哭声，也没理会长老们的指责。

她垂着眼，方才动手的那只手，指尖正微微颤抖，脸上褪去血色，双目无神地盯着自己的手。

她抬眼看向凌素衣，目光落在她后背的血迹上时，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愧疚，那情绪太淡，也太快，快得凌素衣只瞥见一眼，就被她重新压了下去，再看时，只剩从前那般冷漠，仿佛方才的愧疚，只是她疼得发昏时的错觉。

凌素衣看着她这副模样，胸口的疼又烈了几分。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背着剑，转身往药王峰的方向走，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到了药王峰药房门口，凌素衣抬手敲了敲门，声音比平日轻了很多：“峰主，是我。”

门很快开了，药王峰主手里还攥着药杵，见她面色惨白和后背血流成河的惨状，脸色瞬间变了，手里的药杵掉在石臼里：“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说着就拉着她往药房里走，桌上的药包、竹简全被她扫到一边，给凌素衣腾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快坐下，别乱动，这伤口再拖，要伤着经脉了。”

凌素衣坐下，解开外衫，露出渗血的内衬。

药王峰主拿过干净的布巾蘸了温水，小心翼翼地擦去血迹，指尖碰到伤口时，还特意放轻了力道，嘴里却在不停念叨：“早上本想跟着大家一起往后山去，可那味药就差一个原料，所以耽误了一点时辰，没成想你竟受了这么重的伤！到底是谁干的？下手这么狠！”

凌素衣没有回应，只是从袖中取出那个装着淡绿粉末的小纸包，递了过去：“峰主，这是我在后山待的三个月里，偶然发现的粉末，看着不像是寻常灵草磨的，今日来，一是想请您看看这粉末是什么，二是……多谢您之前让青禾给我送药的事。”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的衣角上，“至于伤口，您先帮我处理，之后再说也不迟。”

药王峰主接过纸包，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拿起放大镜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眉头渐渐皱紧：“这粉末的气息很特别，我平日里炼药也没见过，只在一本尘封的古书上，见过类似的记载，像是某种罕见禁药的原料，具体是什么、有什么用处，还得再翻查更多典籍才能确定。”

说着，她拿起药膏往凌素衣伤口上涂，动作突然一顿，指尖的力道都重了些，语气瞬间沉了下来：“这伤……是沈雪宁那丫头弄的吧？这灵气残留的纹路，分明是她独有的寒冰法术！她怎么敢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峰主，别怪师尊。”凌素衣轻声开口，声音有点哑，“她也是没看清人，误把我当成了别宗的奸细，并非故意的。”

“误认？”药王峰主放下药膏，气得脸色涨红，“她带了你十五年，你的气息、你的背影，她会认不出来？分明是被洛瑶那丫头迷了心窍，连是非都分不清楚！你这孩子，就是死心眼，被自己师尊伤了，还帮着她说话！”

凌素衣没反驳，只是垂着眼，两根手指绞着衣摆的一角。

药王峰主见状，也没再多说，只加快了包扎的速度，又拿了一瓶养气丹递过去：“这药每日吃一粒，既能帮你稳固大乘境界，也能让伤口好得快些。那粉末我先收下，等我查清楚它的来历和用处，立刻派人传信给你。”

凌素衣接过丹药，道谢后起身，刚走出药房，就看见山道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雪宁。

沈雪宁手里拿着一个白瓷瓶，见她出来，脚步没动，只是抬了抬眼，目光落在她后背的白色包扎上，顿了两秒，才缓缓走上前，将瓷瓶递过来，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这是我一位老友炼制的药膏，专治各种裂伤，效果很好。”

凌素衣的神识下意识扫过瓷瓶，里面装的是普通的金疮药，却用了千年雪莲、散血草这些稀有的药材炼制，药效是寻常药膏的三倍，寻常时候，连宗门长老都难得用一次。

她心里一动，伸手接过瓷瓶，指尖不小心碰到沈雪宁的指尖，果然和人一样，冷冰冰的。

“师尊……”凌素衣刚开口，就听见沈雪宁低声道：“今日之事，是我错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人听见，“你刚突破大乘，境界还不稳，往后出行，多带些护身的法器，别再这么不小心。”

这是沈雪宁第一次跟她道歉，还说了这么多话。

凌素衣捏着瓷瓶，用力的指尖发白，眼眶慢慢红了，刚张了嘴，远处就飘来洛瑶的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点委屈：“师尊！你怎么还不回？我煮了云雾茶，再等就凉了……”

沈雪宁身子猛地一僵，脸上那点软下来的神色，一下就没了，又成了从前的冷样子。

她看了凌素衣一眼，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只抿紧了唇，转身往主峰走。脚步比来时快，一步没停，也没回头。

凌素衣站在原地，手里的瓷瓶还温着，后背的伤口却又疼了起来。

方才沈雪宁说的“我错了”“多带法器”，还在耳边绕，可眼前只剩空荡荡的山道，连个背影都没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