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的大火究竟燃烧了多久,谁也说不清。只知道,当官府的人赶到时,昔日辉煌的叶府早已化为一片焦土。烈焰将高堂深院吞噬殆尽,连砖瓦都被熏得焦黑,残垣断壁在夜风中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在低诉着昨夜的惨烈。
叶府上下百余口人,无一幸免,血流成河,尸横遍地。至于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说得明白。有人传言是叶家做生意时得罪了仇家;也有人说,是遇上了悍匪强盗,整府被劫杀。坊间流言四起,真相却在滚滚浓烟中彻底湮灭。
“——不,不要!”
荏之柔猛地惊醒,双手本能地向前抓去,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只在空中徒劳地一挥。动作间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嘶……”荏之柔吃痛地捂着伤口,警惕地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让她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她努力回想出事前的情景——混乱的火光、夜色中的人影……对了,她好像看到了褚渊?难道,是他救了自己?
“醒了?”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清冷而淡定。荏之柔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坐着一位身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她身形修长,眉目如画,整个人清秀而干净,带着几分与褚渊相似的冷静气质。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衬得人如同一汪清泉般沉静。
荏之柔凝视着她,脑中飞快搜索,却并不认得对方。她警惕地问:“你是谁?”
“我是褚望,是褚——”
“褚渊的人。”荏之柔直接接了下去。听到“褚”这个姓,她便已经猜到了。
“褚望娘子,我昏迷了多久了,可否相告?”荏之柔忍着剧痛,试图撑着床沿起身。
“别动!”褚望连忙走到床边,俯身按住了她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你的伤很重,不宜走动。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荏之柔低声喃喃,眼底闪过一抹急切,“那……应该还来得及。”
“你是说——叶府?”褚望的声音微微一顿。
荏之柔心头猛地一紧,抬眼死死盯着她:“你……你怎么会知道?”
褚望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昨夜——”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你先下去,我来说。”
褚渊走了进来,月白色衣袍上未见半点尘埃,神情一如既往的沉稳冷峻。
“是,少主。”褚望拱手作揖。
“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荏之柔心头的那根弦紧绷到极点,声音都有些颤。
褚渊站在门口,逆光而立,神情深不可测。片刻的沉默后,他缓缓走近,衣袍曳地,脚步声在静谧的屋内格外清晰。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低而稳:“叶府的确——没了。但叶婳伊,还活着。”
荏之柔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亮起一丝光:“你说什么?她活着?”
“是。”褚渊目光沉如深潭,注视着她,“昨夜发生的事,比你想象的更复杂。”
荏之柔屏住呼吸,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你发现了庄子上我的人被杀换掉,刘景曜的计划被迫提前。”褚渊缓缓说道,“他原本打算数日后动手,但你那一夜的突围,惊动了他,也让他察觉到叶府可能另有防备——于是,他干脆趁机一举成势。”
“刘景曜……”荏之柔喃喃,眼神里涌起愤怒,“他怎么会知道叶府的防备——”
“我大概的猜测是那个叫书灵的丫头。”褚渊不带有一丝情感的说,“还有叶师妹的妹妹叶婳姝,其实她一直派人在跟踪叶师妹,她发现了李临之,以为是叶婳伊不知检点与外男厮混,想要以此在叶府全家人面前去拆穿叶师妹,而这个叶婳姝所找的信风楼跟踪叶婳伊,却是刘景曜的人,对于刘景曜来说瞌睡了递枕头,加上叶婳姝一直对叶师妹心怀嫉妒。刘景曜便利用她想要‘陷害叶婳伊’的心理,顺理成章地堂而皇之地踏进了叶府。”
荏之柔怔住,脸色霎时发白:“叶婳姝……她这个蠢笨如猪的——”。
褚渊继续说道,声音平静,却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敲在荏之柔的心上:
“叶婳伊原本的计划,她预备了谈判的筹码——徐嬷嬷。以此牵制制衡太子、成为保住叶府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你我都清楚,徐嬷嬷手里握着他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
“原本,她要我在昨夜接走徐嬷嬷,送去安全之地,借此与太子周旋。”
“但计划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