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成带着青袖找到小乞儿时他正蹲在墙角眼巴巴看着街边摊子上笼屉里刚出锅的白面馒头,青袖买了三个送给他,他没有一点犹豫,抢过去三两口就吞掉一个。
他吃得狼吞虎咽,秦少成怕他噎到:“六子,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六子大口嚼着,顾不上说话,只摇摇头。
青袖不着急,看着小乞儿颧骨和额上大片的青紫,问秦少成:“这是怎么回事儿?”
秦少成叹了口气:“怕是跟别的乞丐抢食时被打的。”
六子终于把三个馒头咽下,大声为自己争辩:“才不是!这条街都是我的地盘,别的乞丐早教我打跑了!”
“那你这是?”秦少成也疑惑。
六子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是何少爷怪我多嘴,叫他家下人打了我一顿。”但他咧着嘴笑得颇为自豪,拍拍自己瘦骨嶙峋的胸脯:“但我六子堂堂男子汉一点儿也不后悔。当初要没有大小姐隔三岔五地施舍,我活不到这么大。香儿姐姐说大小姐死得冤,要是我说的能帮你们找到害死大小姐的真凶,这顿打我挨的就值!”
他提供线索和他被欺负本不该有因果关系,完全是何少爷猖狂作恶。青袖没有纠正小乞丐混乱的逻辑,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确是真的,她问他:“我早饭没有吃饱,想再来碗汤面,你一起来吧!我也想再问问你那晚的情况。”
“还有这好事?那我就不客气了。”六子拿袖子擦擦自己的碗,嘴角咧得更开了。
面馆内,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思,秦少成也要了一碗阳春面。六子啃完自己碗里的排骨,又将面条吸溜个干净,再把面汤喝得底儿也不剩,最后拿破烂的袖子一抹脸,豪气万丈道:“道长,你还想问啥尽管问!”
青袖跟他确定了一下他看到异常身影的时辰和地点,与他告诉秦少成的分毫不差。秦少成拿着筷子心不在焉地吃着面,不时看向青袖。青袖不在意他的眼神,她又接着问六子:“那香儿是什么时候提及狐妖一事的?是在你跟她说了你那晚所看到的之前还是之后?”
六子没怎么思考:“是我在何府外边看见香儿姐姐跟丢了魂似的,她说大小姐是被害死的,没有说是谁,我一直不确定自己那天有没有看错,听她这么说才敢告诉她我那晚看见有个奇奇怪怪的人从大小姐院子的后门溜走,她听了我说的,然后才说那一定是狐妖,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那你再细细说一说那人到底怎么奇怪法?”
“就鬼鬼祟祟的啊,连滚带爬的。”这还是跟秦少成的卷宗里写的一模一样。
“高矮胖瘦一点也没看清吗?”青袖耐心地继续询问。
“看不清啊!道长。那条巷子里东边就何家一个小门,离他家大宅远得很,西边没什么人住都荒废了,巷子里外没什么灯火,要不是天上还有人放烟花,我都看不见那还有个人。”
“你看到的有多长时间?确定那是一个有头颅有四肢的人?他是连滚带爬摔了一跤后站起来了还是自始至终都直不起腰呢?”
六子仔细回想,一一作答:“当时都后半夜了,我吃饱了饭着急回我的窝棚睡觉,路上被吓了一跳,看清之后就赶紧跑了,时间不长,我真没注意。那东西脑袋、胳膊、腿都有,我看着是个人,我觉得他不像是摔倒,反而是很想直起腰来但不行,倒有点像上了年纪的罗锅,胳膊腿都不听使唤。”
吃人嘴短,六子干脆在面馆的空地上模仿了一下:“呐,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他佝偻着,肢体僵硬,学着那人胳膊腿不听使唤的模样,青袖看着,眸色愈深,照六子所说所示,这疑犯怎么像个木偶傀儡呢?
六子拍拍屁股走人,青袖问秦少成:“我听说,青州城外王村有个妇人,去年上山后带回个俊俏的年轻男人,没过多久妇人惨死,男人不知所踪,村里人都说那男人是个狐狸成精,不知道观里有没有收到过消息?”
秦少成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那王村你熟吗?”
“算是熟悉,村长母亲去世时曾请观里设坛作法超度。”
“那正好,你带我过去看看。”
秦少成无不可。路上青袖又问他:“那秦道友近些年来可曾听过青州城里或附近村镇其它关于狐妖害人的传闻?”
这是在怀疑他玩忽职守包庇妖孽吗?秦少成神色肃穆:“郑道友,我虽有意隐瞒白娘娘一事,但纯粹是因为技不如人羞以为耻而已,如果我有通天的本事,定会亲手杀了那妖邪。我广微观除了何小姐一案的确从未听说过狐妖作案的消息,我秦少成向天起誓,我若包庇和勾结妖孽,叫我魂飞魄散永不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