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乌云蔽月,雾锁纱帘,正是一天中最漆黑、最混沌的时分。
忽地一阵闷雨,噼里啪啦直浇而下,筛豆子似的敲打着窗户。只是,雷不鸣电不闪,倒也不扰乱清梦正酣的人。
身边的人儿呼吸绵长,睡姿媚冶。俞君平一边拨过她的头,轻轻抽出作枕的右臂,将被子给她盖上掖好。自个儿悄悄翻身下床,披了件深宝蓝色的真丝睡袍,走到了落地窗前。
阳台的地面上,泛着薄薄的积水。远方的梅里水库烟波微茫,近处的林海暮霭沉沉,水汽氤氲。窗外的雨,点点滴滴不断地哨进来。他没有伸手关严,转身走到多宝格架前,抄起他的手机。
当时只调成了静音,没有关机。掀开翻盖,既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短信。收起手机,转身朝窗外遥遥凝望,一双凤目深邃幽暗。
雨声呜咽哽涩,像无声的凄泣。听久了,有一股不与外人道的悲凉。慢慢地浸入五腑六脏,抑郁渐渐斟满胸怀。
默然静立。良久。他一直抿着唇角。指间一点猩红,忽亮忽晦。而天,终于一点一点地亮了。窗前的他,突然猛地转身,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抄起床上的人儿。。。。。
作为俞君平的资深床伴,沈柔很熟悉他这个习惯,只是,这个清晨他特别不同。
怎么讲呢?其实也很难讲清楚。这种不同是潜藏于心的在内情绪,像海水下的冰山,让人难以窥视却超出想象……
尽管,他看起来很正常。像以往一样亳无征兆地三更半夜找上她……但细思之下,似乎有一股莫明的暗涌在汨汨流淌。
当然,她不会问。她很清楚游戏规则,她是富临的领班之一,他是怜香惜玉,玩得潇洒的男人。
俞君平下床,背过去,收拾好自己。转身,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酥肩,温柔地说:“亲爱的,咱们早点走吧。”
“你上午有会?”
“不是……我妈今天上午回来。”
“哦。我知道了。”
沈柔立刻软软地翻身坐起。他抚摸着那张明艳的脸,朝她额头轻啄一口,“我先去洗漱。”
“嗯,我收拾一下。”
目光追随着他走进套间,沈柔微微地摇了摇头。怪不得带自己回家……她和同事合租,平时都是去酒店或在车上。
俞君平从洗手间出来,沈柔已经穿戴整齐,卧室也恢复了原样儿,前后不过15分钟。
她披着U2的风衣,提着例外的手袋,盈盈走到俞君平的跟前,“我还是早走一步,省得给伯母碰见……你送我下楼。”
“好的。”
他亲了一下那娇俏的脸蛋,搂着她出了主卧。沿弧型欧式梯下到一楼,穿过偏厅入玄关。俞君平亲自开门送沈柔岀去。
大姐、二姐带俞母去石岩泡温泉。加上小外甥女,四个女人号称要美美的过年。今天大姐要去接领导,必早早送俞父俞母回来。他抬头瞄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正七点。虽然他们没那么早到,但此刻的他,想自己一个呆着。
俞君平换了套阿玛尼西装,烟灰细条纹外衣,白衬衫配黑金细领带。整个人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精神奕奕。
乘电梯到地下车库,上车,打火,踩油门,沿平日的路线直奔社区A出口。凌冶刚驶上地面,他不由急急减速。但这是单行线,直出社区改不了道。后面又跟上一辆本田,俞君平皱着眉,开了岀去。
凌冶在保安亭出入闸前停下,主驾窗外探入了一张笑容可掬的脸。“俞先生,早呀!我本来准备上门找你,现在碰见,正好将东西交给你。”
俞君平朝社区大门外,那棵大榕树遥遥地瞥了一眼。曦雨轻罩、荫茂枝翠,树下空无一人,只余一地残叶,在积雨中支离破碎……
他唇角微抿,不动色声将凌冶停在门外一侧。车窗放下,侧头问:“小郭,什么事?”
“昨晚我值下半夜,看见一个女孩一直站在那棵榕树下…因为在社区外面,又是女孩,所以也没多管……后来下雨了,她居然也不走!”
俞君平长眉一皱,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