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那就怪不得了哦。”苗淼感慨一声,又凑近聂宇问,“肯出手帮我们,那他对你的印象应该还不错啊,怎么我看你在他面前倒显得不很自然,有点儿唯唯诺诺的。”
唯唯诺诺!聂宇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就悔的想撞树。那晚在听到舅舅提起孟京阳这个名字的时候,知晓他当下也在秦城,她就有预感可能会遇到他,内里早已进行了多番心理建设。后来她想,当晚在接待台前那个男人应该也是他,只是她对他的背影还不算熟,所以一下子没认出来。
然而今早她可是只凭一个侧脸就认出来是他,反应快的连她自己都诧异。
“孽缘,孽缘啊……”
聂宇小声呢喃,苗淼听不太清,就推了推她的胳膊,追问道:“说什么呢小宇,大点声嘛。难不成你得罪过孟京阳啊?”
岂止。聂宇心说:确切地讲她那不叫得罪,而应该是……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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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上,应烽侧过脸瞧孟京阳一眼,忍不住笑了:“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让我过去了,人女孩儿瞧见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孟京阳隔着一层窗户看着不远处那个低头懊恼的姑娘,没接话。见惯了一个人理直气壮问心无愧的样子,偶尔看她摆出一副无地自容的心虚姿态来,还挺有趣。只是,到底不至于。她所介意的那点儿事,他差不多已经全忘了。
“说说吧,你这是怎么着人家了?”应烽双手抱胸,兴味十足道。
“你这话问的不对。”车子驶离对方的视线,孟京阳靠回到椅背上,悠然道,“应该是她怎么着我了。”
“噗嗤——”应烽没忍住笑了出来,但见孟京阳凉凉看过来一眼,竟觉他是认真的。
“哎,不是——”
应烽还想再问,孟京阳打断他的话,嘱咐车子改道,驶向另外一个地方。
“去哪儿啊这是?”应烽随口问。
“林家。”
“……”应烽无语又隐忍地看孟京阳一眼,“不是吧你,还真去啊?”
“你当我跟你开玩笑?”你有那么好笑么?
应烽瞪他,半晌,无奈一摇头。
“搞不懂你,林虹嘉给你下蛊了还是怎么着?”
应烽小声嘀咕,孟京阳全当没听见。这会儿外面的阳光可真好,他慢慢放松身体,任由自己沉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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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后来,无论苗淼怎么问,聂宇都不肯再多吐露半个字了,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孟京阳也是个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但她的内心深处并不如表面上这般淡定,甚至她隐隐有些后悔,为什么在回答孟京阳那个问题的时候那般实诚。
现在好了,孟京阳什么都知道了,他只需在招待所里偶然碰到舅舅蒋云鹏一面,就能猜到她也住在那儿了。再加上他已知道了现在她是暂且由她舅舅负责,那么会不会把今天在医院门口遇到的事告诉他呢?更会不会,把之前那笔糊涂账也翻出来呢?
聂宇越想越忐忑,连晚上饭都没怎么吃。直到她听到舅舅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然后开门进屋,回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一颗心才缓慢地落归原处。今天应该是暂时过关了,聂宇长出一口气。
接下来两天,聂宇都在平静中度过。她哪里都没去,就待在房间里安静看书和休息。而舅舅蒋云鹏除了偶尔问一问她的吃喝之外,再没同她提及别的话题。聂宇渐渐安心,不再胡思乱想。
在抵达秦城的第五天,蒋云鹏终于忙好了自己的事,准备启程带聂宇返燕。这一天聂宇起得稍晚一些,洗漱完立刻去餐厅跟舅舅汇合,吃完了饭准备去机场。结果她一脚刚踏入餐厅,就见舅舅起身,在同一个人打招呼。那个人,正是孟京阳。
看见是他,聂宇的脚步停顿了下。然那边张干事已经看到了她,并冲她招了招手,聂宇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等她走到舅舅蒋云鹏身边的时候,他已经简单地同孟京阳叙过寒温,外甥女的出现是一个送上门的新话题,他便笑容可掬地将她招了过去,并稍稍把她往前推了下,介绍道:“这是聂宇,我的外甥女,我姐以前的——”
蒋云鹏点到为止,通常熟悉蒋家内情的人此时都会配合地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然而孟京阳却没打算做这个“熟人”,他假意没太明白,蒋云鹏只得继续介绍:“就是我姐下乡时跟上一任生的孩子,一直留在奶奶那边长大。”
“原来如此。”孟京阳浅笑了下,向聂宇伸过了手来。而聂宇停顿了几秒,才缓缓抬手握住。
眼下的情况对聂宇来说定然是尴尬的,但她不确定是蒋云鹏的“欲说还休”更让她难受,还是孟京阳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想,应该是前者吧。一个人的身世背景再离奇,也比不被承认强。
蒋云鹏还在絮絮叨叨地同孟京阳说着什么,而聂宇已经在张干事的示意下,在完成出场任务后,就坐在一旁吃早饭了。此时,她的心情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不光是因为可以吃饭了,最重要的是,她貌似试探出了孟京阳的态度,那就是他好像暂时无意在舅舅面前表露出同她认识的过往,甘愿做个陌生人。
挺好的。不管是他不愿意提还是已经不当回事,都正合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