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膝盖一软,跪倒在碎石地上,右手仍紧紧攥着剑魄。冷竹靠着石柱坐着,左肩穿刺处血流不止,但她脸上没有痛苦,只有长久跋涉后终于停步的平静。她抬手,将我额前被血浸湿的发丝拨到耳后,动作缓慢,却稳。
“阿箬。”她叫我小名,这是第一次。
我抬头看她,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她笑了笑,眼角有了细纹,“原来你也会长大。”
我挪过去,靠在她身边,肩膀贴着她的肩膀。她的体温很低,呼吸浅而慢,但我能感觉到她还在。残灯虽灭,可她的气息依旧绵长,像山间不息的溪流。
远处,风声低回,吹过废墟,卷起几缕尘灰。星子一颗颗亮了起来,比以往更清晰。
我低头看自己的右臂,魔纹已经褪成灰白色,像是被洗去的旧墨。左肩旧伤也不再灼痛,只剩钝钝的酸胀。胸前剑魄安静地躺在掌心,温润如初。
冷竹的手慢慢垂下来,搭在我的手腕上。她的手指有些凉,但有力。
“师父……”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她嗯了一声,没睁眼。
“我们赢了吗?”
她沉默了几息,才说:“不是赢。”
我等她往下说。
她却只是轻轻吸了口气,望着星空,“是结束了。”
我没有再问。有些事不需要答案。就像寅时点灯,不必问为何要点,只要灯还亮着,就够了。
她的头微微偏了偏,靠在我肩上。我扶住她,感受到她每一次呼吸都牵动伤口,可她始终没有呻吟。她的玉佩从怀中滑出一角,与我颈间的胎记形状吻合,严丝合缝。
风更大了些,吹动她的麻衣和我的衣角。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连成一片,分不清界限。
我闭上眼,听见自己心跳,也听见她的心跳。起初错乱,渐渐趋同,最后合为一个节奏。
头顶星光洒落,照在我们身上,也照在不远处那柄断裂的青冥剑上。剑身裂痕纵横,碎片散落四周,再无人拾起。
冷竹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抓住了我的袖口。
我睁开眼。
她看着我,嘴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我左肩的旧伤突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