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后来,我默不作声地挤开任何想靠近阿珩的同学,紧紧拉住她的手时,心里那同样蛮横的满足感。
原来,我早就习惯了用这种方式去爱,去捆绑。我把对母亲那套扭曲的保护欲,全盘转移到了阿珩身上。
那个能和苏灵汐谈论星空的她,属于另一个世界。
可初中那个夜晚,在熄灯后的宿舍里,我听到下铺她压抑的哭声。
我爬下去,在黑暗中蹲在她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被发现没睡,惊慌失措。
我贴在她耳边,用气音逼问:“她们对你做了什么?”她不肯说,我就用更冷的声音告诉她:“你不说,我就一直这样看着你,或者,我现在就把她们都叫醒。”
她终于崩溃,抓住我的衣袖,眼泪大颗滚落,声音破碎不堪:“砚砚……我该怎么办……他们都觉得是我的错……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在她最无助的呓语中,我用手擦掉她的眼泪,然后像小时候对待妈妈那样,下意识地、轻轻地吻了吻她湿润的脸颊,低语道:“好了,现在我知道了。以后,这件事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我曾以为,守住了她的脆弱,就拥有了她的全部。
我把她的痛苦,当成了捆绑我们之间最牢固的锁链。
我知道这更像是一种自我欺骗,一种在无力挽回时找到的心理平衡木。但它确实有用。
它让我能够以一种新的、带着距离感的视角,去回望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个在书店与苏灵汐并肩站着、谈论星空的阿珩,仿佛被我推到了更远的地方,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我所向往的、却暂时无法触及的光明世界的人。
这种疏离感让我心痛,却也让我更加清醒。
夏知予后来又发来过几条信息,问我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新开的那家甜品店,或者去逛逛街边的文创小摊。
我回复说家里有事,婉拒了。
她的温暖依旧是我珍视的,但我无法向她透露我那庞大而沉重的“逃亡计划”。
那是我仅存的、不容有失的尊严和希望,我必须独自背负。
夜幕再次降临。
我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是我唯一的疆域。笔尖在纸面上移动,发出稳定而持续的沙沙声。
我将所有的情感——对家庭的不堪、对未来的渴望、对妈妈的心疼与算计、以及对阿珩那份被重新审视、被强行疏离的复杂感情——都凝结在了这细微的声响里。
长夜未尽,前路依旧漆黑一片。
但我知道,我已经在黑暗中,为自己点亮了一颗名为“决心”的星。
它微弱,却足够照亮脚下这一小步。
疲惫感如潮水般阵阵袭来,但我紧紧握着笔,像握着一柄不会松开的剑。
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蜷缩在门后颤抖的女孩,我找到了在绝望中负重前行的姿态——冰冷,坚硬,目标明确。
笔尖在纸面上坚定地移动,直到猛地一顿,洇开一个意外的墨点。
我下意识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右手的小指——那里,曾经被另一个人的小指紧紧勾住……指尖传来的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旷。
我几乎是立刻惊觉,深吸一口气,将那一瞬间的恍惚死死摁回心底,更用力地握紧了笔,仿佛要将所有不该有的念头都捏碎在指间。
窗外的世界寂静无声,而在我小小的房间里,一场无声的战争,正以笔为矛,以纸为盾,沉默而坚定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