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慢慢走回家,我推开门,迎接我的依旧是满室凝固般的寂静,饭菜的香味隐约从厨房飘来,却无人询问我去了哪里。
那丝由夏知予带来的微弱暖意,在这一瞬间,便被熟悉的、程序化的日常所淹没。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厨房里传来母亲准备午餐的响动,抽油烟机低声轰鸣。弟弟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动画片。而走廊尽头,书房的门紧闭着——这意味着父亲在里面,将自己与外面的我们隔绝开来。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归来,或者说,无人在意。
我沉默地换好鞋,像一抹游魂般穿过客厅,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世界被分割成两部分:
门外是家庭的运转噪音,门内是我一个人的死寂。
下午的时间被我消磨在摊开的书本和笔尖无意识的划动中。
练习册上的字迹模糊不清,思绪总是飘向别处——夏知予沙哑的嗓音和那个关于舞台的秘密,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不散。
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对着窗外逐渐西斜的太阳发呆,看着光影在书桌上缓慢移动,感觉时间像某种粘稠的液体,包裹着我,令人窒息。
当暮色开始浸染天空,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昏暗而柔和时,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起来。
是苏灵汐。
信息很简单,只有一行字:「我在小区门口。方便出来吗?」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我迅速看了眼时间。这个点,母亲通常已经带着弟弟出门去买晚餐的食材了。我站起身,轻轻拉开房门一条缝,向外窥探。
客厅里果然空无一人,弟弟不在,而走廊尽头,书房的门依旧紧闭着。
一种混合了解脱和些许不安的情绪升起。他们不知道我出去,或许也不会发现。
一个带着点叛逆和自暴自弃的念头促使我下定了决心。
我悄悄脱下拖鞋,蹲下身,将它们用力塞进床底最深的阴影里,确保从门口绝对看不到。然后,我打开鞋盒,换上了一双不常穿、鞋底柔软、走路几乎不会发出声音的旧帆布鞋。
做完这一切,我深吸一口气,拧动门把,将门拉开一条仅容我侧身通过的缝隙,像一只潜行的猫,敏捷地溜了出去,再轻轻带上门。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我甚至没有朝厨房或客厅的方向看一眼,径直走向玄关,打开大门,闪身出去,再将大门轻轻合拢。
直到站在楼道里,感受到傍晚微凉的空气,我才真正松了口气,仿佛刚刚逃离了一个无形的牢笼。
“我逃出来了。”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飞蹿,混合着狂跳不已的心脏声。
我快步走到小区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苏灵汐。
她站在一棵叶子已开始泛黄的白杨树下,身姿挺拔。她似乎正在看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一小半侧脸,神情是惯常的平静。
听到我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没有任何寒暄,只是淡淡地问:“可以走了?”
我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只回了一个字:“嗯。”
苏灵汐没有询问我去哪里,也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找我,我们就这样默契地并肩,融入了被暮色浸染的街道。
我们没有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苏灵汐没有像夏知予那样试图用轻松的话题打破沉默,她似乎很习惯这种并肩无言的行走。
晚风带着秋日的凉意,吹拂在脸上,反而让我因在家中闷了整日而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些许。
走了一段,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等待时,她忽然开口,声音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还在为和陈砚的事困扰?”
我下意识地抿紧了唇。这个问题太过直接,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轻易划开了我努力维持的平静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