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喘气,犹如濒死。
乔安想起母亲曾经教导她保留初吻时的样子。
鼓噪的夏日,母亲拍了拍阳台上的懒人沙发。
“怎么办呀,没座位呢。坐我腿上吧。”
乔安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时候她念初中了,城市的钢筋水泥都在翻新,街面上的店铺不肖半个月便换了又换,招牌变成珐琅的,然后是霓虹的,最后是城管统一要求,变成绿底白字。
一切的一切先有了生命,自由野蛮又无序地生长,最后是统一服从管教,弥合于规训。
那个时候她懵懂地明白了,世界上很多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都会被区分。
人要分成大人和小孩,母亲和妹妹,她们之间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做不得。
乔安刚坐下去,母亲就轻笑,夏天的阳台上挂了两排和氏风铃,那风铃和母亲的笑声一样,一直响,太阳晒的人发痛、发倦。
懒洋洋的,母亲的手臂围住她,母亲的呼吸在她耳侧。
那个时候母亲教乔安,要保留初吻。
如果要吻,就吻一个第一次爱的人。
乔安在母亲怀里写数学题,自诩为天才的她也有不为人知的骄傲。
可那个题就是算不出来。
难道她选择跳级是错的吗?为什么平面几何也会那么难?
等腰三角形、全等三角形,这些套路公式化的题目,明明有着很多模型,自己统统提前学透了,怎么能在母亲面前解不出来?
乔安急地面颊发热。
母亲稍微动了动腿,那个时候的天气真不错啊,江城的初夏,天气不算太炎热。
只是肌肤相贴的地方在微微发汗。
“从圆心到那条边,连一个辅助线。”母亲声音真好听。
顾知微握住乔安的手指,缓慢地画线,“有时候辅助线就在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一个问题找单一方向无解,为什么不试着换换赛道?”
“爱一个人也是一样。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爱对了人,爱错了人,冥冥之中你会有感觉。如果一意孤行爱上的人,被全世界都不认可怎么办?连一条逆向的辅助线,去求一个解。如果解不出来,就放弃好啦。”
“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未知的谜题,不要在无解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乔安有些呆,一时觉得自己和成熟的大人相比,的确是相形见绌。
母亲在说爱人,还是在说解题呢?
很多年前她们搬进了这个小区,当时母亲好高兴啊,她带着自己和妹妹去吃必胜客,乔安第一次知道披萨这种食物,撒满各种各样的堆料,放在薄薄的饼皮上,芝士铺满,咬的时候爆浆,拉出和玻璃墙上贴的画报里面一样长的丝线。
母亲说这个小区就是附近最好的学区房啦,小区楼栋很高,一览众山小。
而如今时移世易,曾经在小区十五楼就能看见的江景,被新修的楼盘挡住,长江的碧波从广厦的缝隙间流露出来。
母亲凝视着那星点一般微小的,一江绿油油的东流水,不知是在怀念什么人。
“呼吸,慢慢地呼吸,解出来也不用太兴奋,那只是人生中某一站路的风景。”
感觉到乔安有些高兴,在腿上动来动去的,母亲按住她的肩膀,在快乐的气泡要飞上天,乔安终于解出那道难题时,提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