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根腾得一下站直身子,握住腰刀:“老爷,让小人去跟他们说!谁敢在这时候闹事,扯老爷的后腿,小人一刀杀了他!大不了,小人事后自杀,给他们赔罪!”
赵之玺伸手,在胡老根的肩膀上拍了拍:“是我答应了兄弟们,若是发不出拔刀银,是我的错!如何还能强压兄弟们低头?即使万不得已,我等违心如此,兄弟们又怎能用心拼杀?”
赵之玺沉吟片刻,伸手从胡老根手中拿过腰刀:“我去走一趟。我上午才见过曹掌柜,他就在城里,定是故意对你避而不见。我去找他,看他当面如何说!”
赵之玺先找到副千户周大勇,悄悄叮嘱,语气恳切:“老周,这里先交给你,务必守住,不使渡口有失。我回城一趟,筹集银两,最多两个时辰……不!最多一个时辰,无论成败,我都会赶回来!”
周大勇也是世袭军户,跟赵之玺是世交,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一起承袭军职,一个千户,一个副千户,道义相投。
胡老根去典刀的事情,周大勇也是知道的。
闻言立刻明白,这件事情怕是出了周折。
周大勇语带怒气:“曹家最是贪婪,若是平时,也就罢了。而今,贼寇当前,他们丝毫不顾大局,竟然还要趁机要挟……真是可恨!”
但他也只能抱怨一番而已。
太谷北洸曹氏,可不是他们这些武职将领能招惹得起的。
赵之玺叹口气:“事已至此,只希望曹氏能念在同舟共济之情,不要太过苛刻。”
叮嘱一番之后,赵之玺翻身上马,带着胡老根,直奔永昌典铺。
进门,赵之玺先朝着王朝奉拱手:“王朝奉当面,还请见谅则个。我家兄弟胡老根,乃是大老粗一个,不会说话,开罪了王朝奉,还请王朝奉大人不记小人过。”
胡老根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恨啊。
因为他,害得自家老爷向宵小之辈赔罪。
王朝奉眼中得色一闪,打了个哈哈:“赵千户无须如此。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也是胡爷太过无理取闹。老朽本不想看他那腰刀,是他追着老朽,非要让老朽看。老朽已经言明在先,老朽职责所在,看到值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不能愧对东家。谁料胡爷听了不满意,竟然公然喧闹……老朽也是忠人之事,只能将胡爷请出去,却是得罪胡爷了!”
王朝奉说到这里,做出认真道歉的姿态,朝着胡老根拱拱手……这其实是当面羞辱。
胡老根身为赵千户家丁队长,竟然被几个护铺壮丁给赶出去,以后哪还有脸在河津城混?王朝奉旧事重提,哪壶不开提哪壶。
胡老根却是有求于人,连自家老爷都主动上门来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能抱拳伏低认错:“都是某不晓事了。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不要与某计较。”
赵之玺脸色阴沉。
无论如何,他都是世袭的千户官,虽是武职,但也是朝廷命官。
今天却要在典铺朝奉这种不入流的市井之徒面前低头,真是让他心中悲愤。
但渡口那里,贼寇随时过江,军士们等着拔刀银才肯用命……
一分钱难死英雄汉。
赵之玺也没了其他选择。
“都是自家兄弟,这是作甚。”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个和善的声音,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身绫罗,见人笑三分,一脸和善。
赵之玺眼睛一亮:“曹掌柜!”
来人,正是掌柜曹玉川。
曹掌柜显然早就在里屋,一直等到赵之玺和胡老根低头服软之后,这才走出来,做一番姿态。
赵之玺虽然知道,也不好拆穿,时间紧急,他也不啰嗦,直接拿出腰刀,双手递给曹玉川:“曹掌柜,兄弟这次来,是想典当此刀。前年,曹掌柜曾看中此刀,言道愿出五百两买下此刀。兄弟今天来,是军中急用钱,望曹掌柜照顾一二。愿用此刀,典当五百零纹银。曹掌柜若肯成全,这个人情,我们蒲州千户所上下,都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