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铁闸一根手指指点着赵之玺:“赵之玺啊,赵之玺。咱本来还当你是个人物呢,觉得你忠义无双。但你是真窝囊啊。”
“朝廷平日里没有钱粮给你们发下来,也就算了,现在临战,你在前面打仗,别人在后面拖后腿……这大明啊,真是烂到根子里去了。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军队,能保得了老百姓吗?”
“今天幸好来的是我们榆树湾防卫团,不会伤害百姓。明天来的要是流贼,后天来的要是建奴……他们一旦过了渡口,破了城池,这满城的百姓会如何?这沿途的百姓,会如何?岂不是要尸横遍野,赤地千里!”
“赵之玺,这样的朝廷,值得你去效忠吗?或者说,你只知道效忠朱明朝廷,是因为朱明朝廷给了你们家二百六十多年世袭军职的富贵!但是,老百姓在你眼里,一文不值?”
这话问得,就颇为诛心了。
赵之玺面红耳赤:“我效忠朝廷,即是护佑百姓。有皇上,有朝中衮衮诸公,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周铁闸被气乐了,看了方仁杰一眼:“这么个玩意儿……要不是玄清公特意叮嘱了,我现在真想抽死他!”
方仁杰:“赵之玺,你现在愚忠,我不怪你。但是,我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用你的心好好去想一想,崇祯老儿和士绅官僚,真的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了吗?希望你用你自己的眼睛好好看一看,到底是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再用你的心,去想一想,你的双脚到底是站在老百姓这边的,还是站在朱家朝廷这边的。”
方仁杰说完,不再搭理赵之玺,开始跟周铁闸商量着,如何调度人马,如何进攻河津城。
赵之玺则是微微愣了一下,皇上和朝中诸公,真的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了吗?
他想到那些被沉重赋税逼得背井离乡,流落到渡口,想要过河的流民……
又想到他们千户所,欠饷严重,度日艰难,许多军户过得比叫花子还不如……
有一点是肯定的,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
赵之玺来不及多想,却听周铁闸跟方仁杰的商讨声传来,他们倒是没有避着赵之玺。
周铁闸:“现在的问题是,张应昌会不会弃城而走?渡口缺少大船,咱们的战马要过河,耗时太长。张应昌要是执意弃城而走,他手下两百骑兵,怕是不好追赶。”
方仁杰:“这是个问题。不过,河津城不是小城,张应昌要是弃城,事后定然会被弹劾,他吃罪不起。他手下有两百家丁,城中多的是钱粮,又有壮丁……他怕是不肯轻易弃城吧?”
周铁闸:“老方啊,你就是读书读得多,光从书面上去分析了。你可不能拿常理,去论这些狗官。张应昌要是见咱们这么快就过了河,惊恐之下,带着手下家丁逃命,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方仁杰点点头:“有道理。”
周铁闸:“这样吧。我带一个排,急行军赶过去,先断了张应昌的退路,你带领其他人,押着赵之玺这些俘虏,慢慢过去。等你们到了,咱们再攻城。正好也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防卫团的战斗力。”
方仁杰:“好。”
两人商量妥,周铁闸胳膊一挥:“一排全体都有,立刻集合。”
“是。”
一排战士轰然答应,刚刚还随处或站或坐的战士们,小跑着快速集合起来。
赵之玺只感觉眼花缭乱,穿着灰色棉甲的战士们来回穿梭。
仅仅几个呼吸间,已经排成了一个个整齐的队列。
“向基准兵——”
排长声音上扬,拖长。
排头兵战士右拳曲臂上举。
所有人碎步移动,转头四十五度,看向那名战士。
排长:“好。”
然后,那名排长跑步来到赵之玺面前,大声汇报道:
“报告连长,一排应到五十人,实到五十人,集合完毕。请指示。”
周铁闸:“跟我出发,目的地河津城。急行军前进。”
排长:“是。”
排长以脚后跟为中轴,转身,跑步来到队列面前:
“所有人,保持队列,急行军前进!目标河津城!”
战士们轰然答应一声,齐刷刷转身,快步奔跑起来。
赵之玺一脸震惊。
身为千户官,他当然知道一支队伍能这么快集合起来,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