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下一刻稷山县的驿卒就会进来,因为流贼围城而告急。
毕拱辰看张应昌没有回答,反倒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但是,念在张应昌刚刚退贼,立了大功的份上,没有开口训斥。
章同闶见状,轻咳了一声,提醒道:“顺之,府尊在问你话,为何不答?”
张应昌这才反应过来,一咬牙,反问道:“府尊,章爷,你们是否已经得到河津县方向,流……流民肆虐的消息?”
“流民肆虐?”
毕拱辰跟章同闶对视一眼,同时叹一口气。
张应昌豁出去了。
纸包不住火。
既然迟早要拆穿的事情,不如现在说开了。
若府尊和提督二位不肯容他,他张应昌大不了,就带人反了出去。
听说延府流贼闹得厉害,许多边军被欠饷,活不下去,都揭竿而起,加入流贼入了伙。
他张应昌,大不了也去。
只要闹出一番事业来,朝廷一时剿灭不了,自然就会招安。
张应昌心一横,正准备把河津城陷落的事情和盘托出……
却听毕拱辰开口了,语气温和中带着赞赏:“想不到,顺之你一介武人,竟也有一颗为民之心。”
张应昌:“嗯?”
毕拱辰:“顺之可是想为河津县,求一些赈灾银?”
张应昌:“?”
毕拱辰:“那是想为你手下兵将,以及河津县驻守的卫所兵,求一些抚恤,发一些赏赐?”
张应昌:“……”
毕拱辰:“那就是两者皆有之?看来,顺之不仅忠勇过人,更有一颗为民之心啊。”
毕拱辰站了起来,背着胳膊,在地上踱着步。
张应昌沉默不语。
府尊好像误会了什么?
这一顶顶高帽子戴下来,倒是让他到了嘴边请罪的话,更不好说出口了。
张应昌看向身旁章同闶。
章同闶朝着他点了点头,眼神鼓励中带着赞赏。
好嘛。
这个也误会了。
毕拱辰:“王臣直上书之中,也为将士们求抚恤,求赏赐。将士们战阵辛苦,为国杀贼,战死沙场者,朝廷的确应当抚恤;立了战功的,也应当奖赏。这都是理所当然之事。”
“河津城城墙毁损,渡口遭到破坏,的确也该修复。还有战阵消耗的火药,损毁的火铳兵甲,也应当修缮。”
“王臣直所求,丝毫不为过,皆合情合理。”
张应昌听得心中惊骇。
这个王臣直,还真敢啊。
把战败,掩饰为战胜;把大罪,说成大功……这也就罢了,竟还公然向知府衙门索要钱粮赏赐?
仔细想一想,这好像又是合情合理的。
若是公文中请功,却不索要钱粮赏赐,岂不是要引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