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从两人肌肤相贴处升起。
这下没有蝴蝶,只有一缕殷红如血的红线悄然缠绕上姜回月的指尖,她心念一动,看红线又长一分,悄然脱落,化作一只绚丽的凤尾蝶,翩然飞向虚空。
“放手。”
沧庭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若说与成雪期一模一样,倒也不对。
更矜持内敛些吧,没有那么可怕了。姜回月想。
他们之间因果纠缠太深,不仅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有在天道见证下立下的生死盟誓,早已是休戚与共、性命相托。因此,最初见面,姜回月实在无法不透过眼前这具“沧庭剑尊”的皮囊,去窥视成雪期的神魂。
只是如今,又觉出些别的意味。
她平复许久,感觉自己体内灵丹被打碎一部分,被灌注沧庭浩瀚灵力,又觉得自己生龙活虎起来。
“剑尊,”她松开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其实是成雪期的神魂分身?”
方才她质问能否联系七七时,他神色自若,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若非知晓自己乃是某位大能的神魂所化,又怎会对此等秘辛接受得如此坦然?
姜回月心中得意:师兄啊师兄,你真当我是个傻子么?这点蛛丝马迹,我总能推敲出来!
沧庭倏然抬眸,“问这个做什么?”
他语气微沉。
姜回月心念电转,坦诚道:“我原以为师兄分裂神魂下界,是为解决当年凤凰不见踪影后人间界魔刹作乱的隐患。加之我对神魂分身的认知有限,想当然地认为是与本体不同,至少,不会保有全部的记忆。所以我最初根本不敢向你透露我们真正的关系,只敢用九宫来历唬你,但是现在一看,觉得你就是我师兄,只不过,师兄,你怎么变得温和内敛了些?”
沧庭沉默片刻,道:“那日你在禁地结界处,理应认出我的神识。”
姜回月一怔,忆起当日仓惶逃命的狼狈。当日结界主人的神识确有几分熟悉之感,但彼时她精神紧绷如弦,只求脱身,哪里敢深究?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便如惊弓之鸟般火速遁走了。
“我当时只道是自己运气好,侥幸逃脱!”
姜回月嗔道:“你这人真坏!我又不通晓神魂分身的玄机,万一你根本不认得我,不知我是谁,我岂不是要完蛋?况且,谨慎周全,这不正是你从前教我的么?”
在他的视角里,她先是蹙眉凝思,绷得严肃,待寻到占理的由头,眉眼又立刻舒展开来,带着几分稚气的得意与狡黠。
终究是年岁小了许多,心性未定,心思也浅,喜怒皆形于色。
看着她这副模样,沧庭心中竟罕见地掠过一丝近似自己在欺负她的微妙情绪。
他道:“好了,此事揭过。”
沧庭道:“神魂分身,毕竟与本体经历不同,便有一些微妙的差异,也更方便在下界行事。
“那你是怎么进入苍澜剑宗,成了这沧庭剑尊的?”姜回月好奇心不死,追问道。
沧庭薄唇微抿,显然不欲作答。
姜回月明白这背后定是师兄布下的一盘大棋,奈何执棋者口风甚紧,问了也是白问。
她“哦”了一声,悻悻然放下他的手腕,面上并无惧色或羞赧,反而正了正神色,正经问:“剑尊,我有一事相询,你定然知晓。”
沧庭不与她计较这故作疏远的称谓,只等她开口。
姜回月略作沉吟,理顺思绪,将前几日魔刹作祟、试图影响她神志行为的诡异状况详细道出。“我从未听说过这种形态的魔刹,只知道当日九宫前辈斩杀波旬一众魔兵魔将,这……”
“天地灵气浩瀚,无形无相。浊气亦是如此。”沧庭神色淡然,似乎对此知之甚深,“那些能化形的魔刹,不过其中显化的一部分罢了。”
姜回月心头一紧:“如此说来,下界岂非潜藏着无数尚未成型的魔刹?”
她顺着思路推演:灵气滋养修士,终成通天大能;浊气则孕育魔刹。修士世代传承,魔刹自然也可生生不息,无非是化形与未化形的区别。
她皱着眉,欲启唇追问,却被沧庭打断。
“你如今不过筑基后期,”他指尖微凉,轻轻抵住她的唇,阻止她追问,语气和指尖一样凉,“知晓这些,又有何用?”
唇瓣传来的微凉触感让姜回月微微一颤,但此刻她顾不上这个亲昵的举动,心头翻涌的只有得知大瓜后的惊涛骇浪。
“我好奇嘛!”她脱口而出。
沧庭看她,收回手指,转而问道:“丹碎之后,心境如何?”
姜回月以为他在考验她,正襟危坐:“剑尊放心,我不敢大意,哪怕是丹碎,我也要笃志修行,重新再来,当更加认真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