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调查方向被打开。一方面,技术队对那截蓝色纤维进行成分分析和溯源;另一方面,侦查员开始大海捞针般搜寻吴老尘封的过去。
时间在紧张的排查中流逝。雨依旧下个不停,给调查工作增添了许多不便。
第三天,技术队传来消息:那种深蓝色合成纤维,常用于某种特定型号的户外登山绳内部承重芯,或者……高级钓鱼线的加强线。这种材料耐磨、抗拉强度极高,且不易被常规检查发现。
几乎同时,负责排查吴老过去的小组也有了重大发现:吴老年轻时,曾是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尤其擅长精细的血管缝合。而大约四十年前,他所在医院曾发生过一起轰动一时的医疗事故纠纷,一名年轻患者在接受他的手术后不幸死亡,家属曾大闹医院,指责吴老操作失误,但最终因证据不足不了了之。而那名死亡患者的父亲,正是一名痴迷于深海垂钓的业余爱好者,据说性格偏执,当年曾扬言要吴老“血债血偿”。
线索在此交汇!
司编年立刻带人找到了那名当年死亡患者的父亲,如今已是一位年近七旬、住在城郊的老人,姓吴(与死者同姓,但无亲属关系)。面对突然上门的警察,老人起初表现得很镇定,甚至有些冷漠。
但当司编年出示了那截蓝色纤维的照片,并旁敲侧击地提及静心疗养院和四十年前的旧事时,老人的眼神瞬间变了,那是一种混合着刻骨仇恨和某种扭曲快意的光芒。
他没有直接承认,但在警方强大的心理攻势和确凿的物证指向下(在其住所搜查出了同款钓鱼线和打磨过的、可用于固定细线的特制小工具),他的心理防线最终崩溃。
他承认了罪行。四十年的仇恨如同毒瘤,在他心中不断生长。他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吴老失智后被送入静心疗养院,便精心策划了这次谋杀。他利用自己对钓鱼线的熟悉,制作了凶器,利用疗养院管理上的某些漏洞和自己刻意伪装的探视者身份,摸清了环境和吴老的作息,最终在雨夜的掩护下,潜入房间,用那根承载了他四十年怨恨的钓鱼线,悄无声息地结束了仇人的生命。
他以为,一个失智的老人,一个看似自然的死亡,足以掩盖一切。却没想到,在那沉默的现场,留下了那一小截决定性的蓝色纤维,更没想到,会遇到司编年和蔺才离这样不依不饶、能洞察幽微的对手。
案子破了。动机令人唏嘘,手段令人发指。
押解老人离开时,他一直沉默着,直到经过蔺才离身边时,忽然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嘶哑地问:“你怎么知道……是线?是过去?”
蔺才离平静地回视着他,没有回答。
老人忽然诡异地笑了笑,目光扫过蔺才离,又扫过司编年,用一种带着恶意的了然的语气说:“你们……也会有的。甩不掉的过去……就像鬼魂……”
司编年一步上前,隔断了老人投向蔺才离的视线,目光冷冽如刀:“带走!”
老人被押上警车。
雨还在下,冲刷着城市的污秽,却似乎洗不尽人心深处的阴暗。
回程的车上,气氛有些沉闷。司编年看着身旁闭目养神的蔺才离,想起那个老人最后的话,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他知道,蔺才离的过去,比这个案子更加沉重。
他伸出手,覆在蔺才离放在腿上的手背上。
蔺才离睁开眼,看向他。
“都过去了。”司编年说,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现在在一起,以后也会在一起。”
蔺才离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守护和承诺。窗外的雨声模糊了世界,车厢内却异常清晰。他反手,握住了司编年的手,指尖依旧微凉,力道却不容忽视。
“嗯。”他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将头轻轻靠在司编年坚实的肩膀上。
车外风雨如晦,车内相依为命。
只要彼此紧握的手不放开,便能抵御所有从过去吹来的寒风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