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悠悠地欣赏着,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都说了是赠送的,自然就这么多。多一个字,我都不打算说。”
靳羽轲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这丫头怕是在报复他刚才拿银锭刁难她。
只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乖乖开口?眉峰微蹙,靳羽轲这才想起此前定规矩时,只敲定了朝臣动向、地方舆情的价码,偏就漏了军中将领的相关情报。如今张韫玉摆明了要耍赖,而他虽是帝王,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也没法平白无故治她的罪。
也就是说,如今她这般耍赖,自己还真没什么法子治她。
再看张韫玉眼底藏不住的玩闹之意,他心里隐约有了数。
谢蕴清身为将军,常年在外征战沙场,本就容易失信于皇帝,因此两人通信时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应当不会故意搞什么“惊喜”。
张韫玉特意将她点出来,又说得这般神秘,恐怕这惊喜并不涉及朝政安危,反倒更可能与男女情事有关——说不定是谢蕴清在西域结识了心仪之人,此次回朝便一并带回,怕跟他这个“未婚夫”兼顶头上司闹出不快,便想着先斩后奏。
如此想来,倒不必花银子追问了。
他端起御案上的青瓷茶杯,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压下心头的笑意,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严肃:“你不想说这个,那孤便再问你些别的:随大军一同来的西獠使臣,对冉重钧是什么态度?他们此次前来,除了祝贺大军凯旋,是否还有其他目的?”
话音刚落,张韫玉便立刻伸出白皙的小手,掌心向上,五指并拢,语气干脆利落:“两千两。第一个问题作价两千两白银,第二个,目的当然不止一个,就看您想知道哪方面的了,每个方面价格不等。”
靳羽轲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他放下茶杯,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哭笑不得:“你见哪个皇帝身上带现钱?这宫里的银子,都是按例支取的,哪有随意拿出来给人的道理。”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先挂账,回头孤让常遂安从内库支给你。”
“不行。”张韫玉摇头,态度坚决,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谁知道您日后会不会赖账,本人小本生意不接受挂账,只接受现付。您要挂账,就得签个字据,白纸黑字写清楚,免得日后起了争执。”
靳羽轲眸色微动——被她气得半死。
本来张韫玉的存在就是个秘密,若是为了这两千两银子写一道圣旨,或是立下字据,不就将她暴露出去了?
何况这事若是传出去,他这个皇帝岂不成了天下笑柄?
怕是史官都会在史书上记下一笔,某某年某月某日某皇帝被一个敌国探子拿情报勒索了两千两银子,那他——哦不,原主的颜面何在。
虽然留在史书上的不会是他自己的名字,但既然借人家的尸还了魂,总得厚道一点,不能给人家留下坏名声嘛!
思来想去,靳羽轲总之是不打算直接掏这笔钱。
他起身走到殿侧的多宝架前,目光在各式古玩中扫过,最终停在一块莹白的玉雕摆件上。
那玉雕虽尺寸小巧,却通体洁白,无半点杂色,雕刻成一朵盛放的玉兰花模样,做工精细、纹路细腻。他伸手将玉雕连架子一并取下,温润触感在手中流转,转身递向张韫玉后,语气随意道:“倒不如拿手边的东西抵账。正好你名字里有玉字,这玉便赏你了。”
张韫玉见状,立刻屈膝,正要开口谢主隆恩,靳羽轲却手腕一转,将玉雕收了回去,五指连玉带檀木架子握在手里,轻轻晃了晃,戏谑道:“先别急着谢恩。这白玉玉兰花乃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所雕,前朝时曾是好几位宠妃皇后的爱物,在古玩行里作价可是要足足一万两。”
“你要的两千两从这里面扣,余下的八千两先挂账,以后孤若是再想同你买什么情报,便从这八千两里抵扣。”
张韫玉愣住了,随即飞快地翻了个不易察觉的白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质疑,还有一丝被捉弄后的无奈:“您说市价一万两便值一万两?万一这玉经行家鉴定,不值这个价,那我岂不是亏了?”
“不值,就算你投资失败。”靳羽轲挑眉,语气里满是调侃,“不过孤倒建议你把它当传家宝,拿去……嗯,镇宅。”他说得义正言辞,话里话外的笑意却满的快要溢出来:“这玉是前朝的一个很有名的御用工匠所制,他的手艺极富个人特色,行家一见便知这玉是宫里流出去的。日后若是你的后人落魄了,也可以拿着这玉去官府,能证明自己是功臣后裔,向朝廷寻求庇护。”
张韫玉垂眸思索片刻,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衣袖,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既然这玉这么值钱,那奴不如把它卖给朝廷官员,就说这是陛下赏赐的珍品,作价一万五千两,想必会有人愿意买。这样一来,奴不仅能拿到两千两情报费,还能多赚五千两,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