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芒果台的录制场所,张鸿立刻感受到氛围与上次又略有不同。
上次这些工作人员虽然也十分客气,但只是出于对当红明星的应付。
毕竟明星们难伺候是出了名的,工作人员也不想自找麻烦。
尤其是。。。
夜风从山顶吹过,带着凉意和草木的清香。张鸿接过茶杯,指尖感受到那一点温热,像某种微弱却真实的信号??活着,还在呼吸,还在前行。
“你知道吗?”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寂静,“我小时候最怕说真话。”
鬼鬼在他身旁坐下,没说话,只是侧头看着他。
“不是因为胆小,而是每次说了,都会被当成笑话。”他笑了笑,眼神落在远处的星河里,“我说我想当个编剧,写让人记住的故事。老师说我痴心妄想;同学说我装文艺;连我爸都说:‘你老老实实找个班上,别整天做白日梦。’”
他顿了顿,抿了一口茶。
“可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后来我真的成了编剧,写的第一个剧本就被拿去拍了电影,票房大卖。但我名字没出现在任何地方。导演在采访里说:‘这是我闭关三年的心血之作。’台下掌声雷动,没人问一句:这故事到底是谁的?”
鬼鬼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你才懂那种滋味。”
“不止是懂。”他转过头,目光沉静,“我是被活生生剜掉一块肉的人。他们拿走我的东西,还逼我笑着鼓掌。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世界不惩罚偷窃者,反而奖励他们。而我们这些‘老实人’,只能躲在角落里舔伤口,连哭都不敢大声。”
山下的村庄早已入睡,只有零星灯火点缀在黑暗中。就像此刻散布在全国各地、甚至海外的那些U盘,正悄无声息地发酵着一场风暴。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说。
“是不一样了。”鬼鬼点头,“林晚秋收到了三百多封信,全是家长写给她的,说孩子听了《月亮熊的最后一颗糖》之后开始学着画画、写故事,有的还问妈妈:‘如果我把心里的话画出来,会不会也有人看到?’”
张鸿闭上眼,像是听见了无数稚嫩的声音,在黑夜中轻轻响起。
“墨鱼的儿子昨天发了个短视频。”她继续道,“他用蜡笔画了一只站在舞台中央的小鸟,旁边写着:‘爸爸写的歌飞出去了,它会找到家。’现在点赞快破百万了。”
一阵沉默后,张鸿低声说:“我们不是英雄。我们只是不想再让别人经历我们的痛。”
第二天清晨,团队重新集结于一处废弃的气象观测站。这里地处高原,信号稀疏,适合短暂藏身。杨容正在调试一台老式卫星接收器,潘亨则忙着整理新收到的线索包。
“又有三个新的受害者联系我们。”他翻着手里的资料,“一个独立游戏开发者,花了四年做的剧情文本被某网剧全盘照搬;一位民间storyteller(说书人),他在西北村落口述传承三代的故事,去年被改编成爆款短剧,主演拿了视帝,他却被平台以‘内容违规’为由封号。”
李维加把一份扫描件投影到墙上:是一张泛黄的手稿首页,标题为《沙海灯》。
“这是那位说书人祖父留下的原始记录。”她说,“上面有家族印章,还有当年村长作证的签字。时间是1953年。”
“证据链完整。”何?盯着屏幕分析,“问题在于,这类口头文学很难被现行版权法覆盖。他们早就摸清了法律的缝隙。”
“那就撕开它。”张鸿站起身,“我们不做解释,我们只做展示。让所有人看见,什么叫‘文化掠夺’。”
当天下午,新一轮直播启动。这一次的主题是:**谁有资格讲述中国故事?**
画面切入第一段影像:广袤戈壁,夕阳如血。一位须发斑白的老人坐在土墙边,手中拿着一把破旧三弦琴。
>“从前啊,有个孩子叫阿燃,他爹妈死得早,跟着爷爷守灯塔……”
>声音苍老却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从土地深处挤出来的。
镜头拉远,显示这是甘肃敦煌附近的一个古老驿站遗址。旁白响起:
“这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河西道情’第十二代传人??杜文山。他一生游走于西北八省,背负着上百个未被文字记载的民间故事。2023年,某平台上线短剧《风起沙洲》,累计播放超二十亿次,其核心情节与杜老口中所述《沙海灯》高度重合。截至目前,剧组未予回应,杜老亦未获任何形式致谢或补偿。”
弹幕缓缓浮现:
>“原来我们看的‘原创爆款’,是偷来的黄昏。”
>“他唱了一辈子,没人听。别人抄一遍,千万人追。”
>“请让他登上真正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