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照说着喜欢,却一心一意地盯着印章,手指在玉石上来回摩挲。
……原来是说喜欢这礼物。
越千仞松了口气,又觉得瞧着褚照的眼神,自己没他那般傻乐。
褚照爱不释手,甚至美滋滋地说:“真想今晚抱在怀里睡觉啊……”
越千仞眼瞧着自己送出的礼物都不太顺眼,一把从他手里拿走,装回盒子里,板着脸说:“硬邦邦的,也不怕硌到不舒服?”
褚照心情很好,也不气恼,反而笑得露出小虎牙。
“我开玩笑呢!”叔父真笨啊。
但他听出来叔父是关心自己,还是给越千仞留了面子,没把后面一句说出来。
不过褚照还是忍不住说:“我能现在盖一个试试吗?印泥都放在书房,要不现在去盖章?”
这是真的蠢蠢欲动了。
越千仞一把拦住:“不许,天色这么晚了,明天有的是时间,现在该就寝了。”
褚照抬头看他:“我是有时间,可叔父明天想必也很忙吧?”
“没有的事。”越千仞看懂他的明示,说,“明日我也放假,陪你去书房整理一番藏书,可以吧?”
褚照如愿以偿,又开心地抿着嘴窃笑,由着越千仞吩咐宫人上前来为他洗漱准备就寝。
越千仞站在旁边,忍不住也搭了把手,宫人们战战兢兢,但多数对此已经习惯,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装作不存在。
褚照被他扶着腰,脱去宽大的外袍,显怀的肚子已有圆润饱满的形状,尽管只是隆起不大的弧度,却也很是明显。
伺候起居的宫人内侍都经常严格筛选,这些人知道天子有孕的事情,也会对此守口如瓶,此时更不敢放肆地乱看。
只有越千仞把外袍递给宫人,垂眸视线便落到突起的腹部上。
明明是俊俏的少年郎,却已经怀胎数月,挺着孕肚,叫人一看就能想象出撩起衣袍鼓起的形状。
怀的还是他的孩子。
心底似乎有什么情绪在翻涌,连他自己都直觉得很危险,犹如某种晦涩的、难以启齿的欲念。
但一无所知的少年还对他露出单纯又憧憬的表情,期期艾艾地开口:“叔父要回府吗?这么晚了,只怕、只怕宫门都锁了诶……”
越千仞止住思绪,视线也转到褚照的脸上,对上他那副掩饰不住情绪的模样,有些无奈:“莫要装傻。我若要回府,随你来昭阳殿做什么?”
明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但褚照还是很开心,甚至一时间忘了情,一把扑了过去:“太好了!”
随即就是越千仞手忙脚乱地稳住他,气恼地轻声呵斥:“小心点!”
*
若非必要,越千仞不会主动提及留宿昭阳殿,但生日总归是一年来寿星最该被纵容的愉悦时光。
最近的两年,偶有留宿,也是陪着褚照吃过宵夜之类,等他困乏了就寝,一切安排妥当后,越千仞自己去偏殿睡觉。
同床共寝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一句都没提到去偏殿,甚至心里压根就没有冒出过这样的念头。
他真是要把夜宿龙榻睡成习惯了,这未免也太……
由不得他细思,就听着烛灯熄灭后,褚照就睡在身侧,窝在被褥里卷来卷去地翻腾。
越千仞被打断了思绪,却又突然想到冯太医先前说过的话,当时提及的种种在脑海里冒了出来。
正想着伸手揽住褚照叫他别乱动了,可抬手却僵硬地顿住。
越千仞说不清自己做好了准备没有,在清醒的时候,与向来视为侄儿,如今却怀了自己孩子的少年,行周公之礼。
但他身为年长者,总该做好引导,主动做好一切……
越千仞深呼吸,正想把手伸过去,就听到褚照恰好开口:“叔父,我能抱着你的手臂睡觉吗?”
越千仞一顿,若无其事地将手臂放下,微微侧身调整了下,声音不知何时变得绷紧:“自然可以。”
他都在想些什么?
听着褚照轻快的语调,分明只是没有睡意,并没有他想的那般……
越千仞说话语调低沉,咬字清晰而显得沉稳郑重,即便此时在黑暗中听着似乎略带一丝沙哑,也更像是严肃端正,从而古板生硬的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