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嗡然作响。
玉龙台上,那个被魔修殴打,眼圆瞪着,渴求着生的希望的孩子。
太清峰上,那个一身白衣裳,站在纷飞的白纸钱下,形单影只的身影。
总是以一种冷漠、锋利、倔强地眼神看着他,抿着唇叫他“师兄”的人。
为什么会被他忘记?
等卿长虞从纷杂的记忆中缓过来时,已经被人压在了怀中。
周围强大的灵力波动着,所有的物品都悬浮在半空,在他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各个如利剑一般对准了易忘尘。
拭雪亦出鞘半寸,闪着冷凛的光。
卿长虞深吸一口气:
“放开。”
易忘尘观赏他的此刻的表情,就像观赏一只炸毛的猫。
师兄这个人,乍一看喜形于色,实则不轻易显露任何心绪。
嘴角永远向上扬着,眼稍的弧度像是故意勾引人一样,像一汪柔柔春水,又带着无法忽视的明艳。
使得易忘尘在无数个难捱的夜晚,都恨上他这一副表情。
天然的,得意的,一副胜利者的表情。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痛苦里沉沦,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要面对孤独、面对抛弃、面对自己的丑陋?
所以,他总是反反复复的,探寻卿长虞更难堪更痛苦的表情,以此补偿自己在漫长岁月中的缺失。
都怪他,让自己有这么病态的偏好,堪称畸形的执着。
修魔……师兄,怎么会想着丢下太清门,与魔修为伍呢?
为他留下好大一个把柄。
易忘尘的眼中忽明忽暗,如同鬼火一般,蔓延出渗人的渴望。
天赐我师兄。
在卿长虞遵从本心杀念的前一刻,一纸红契出现在他面前。
艳红的纸上,以黑字齐全写明了二人结契之约。
名字一栏,正正是两个人。
一曰易承。
一曰卿安。
只是前者的字迹端方遒劲,后者的字迹轻浮潦草,还余有墨点。
空气中漂浮着的重物在一瞬间落地,发出轰然巨响。
“你忘了,师兄。”
易忘尘是故意这么叫的。
发现卿长虞对这个称呼反应格外不同后,便一次又一次地唤起,试图像牵引缰绳一般掌控他的情绪。
易忘尘平日里是不笑的,所有的情绪都被冰封在一丝不苟的外表下。
当他露出微笑时,从眼梢嘴角里露出的不是暖意,而是那些破土而生的恶念与欲望,仅仅是一丝一毫,就足以将人灼伤。
一种格外让人惊悚的……窃喜。
“忘了我。”
“也忘了,我们的婚契。”
没人知道这张纸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写就的,在床笫抑或囚笼,但总之,是卿长虞亲自写下来的。
他借由着体型的优势,将卿长虞笼罩在阴影之中,看清他眼睫每一寸细微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