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生计问题。
顾北辰虽给了住处,却没给“俸禄”,那“皇商总会会长”目前还是个空头衔,启动资金、人手、章程一概没有,显然是要他自己“白手起家”。
苏清宴摸着怀里所剩无几的银钱,叹了口气。心里免不得埋怨起顾北辰,总是这般只管杀不管埋!
“文萧,之前和温大人合作的山货生意,线路和几个老主顾你都熟悉。这笔生意以后就交给你主要负责。”苏清宴将账本和温宣逸给的私印复制凭证交给林文萧,“本钱我还能再挤一点给你,但以后进货、送货、结款、开拓新客户,都得靠你自己。做得好,这就是咱们的根基。做不好,咱们就得一起喝西北风了。”
林文萧既紧张又激动,用力点头:“苏大哥放心,我一定做好!”
打发了林文萧去忙山货生意,苏清宴开始琢磨自己的出路。
皇商总会会长,名头听起来高大上,但眼下是空中楼阁。他得先有立足之本,积累资本和人脉。
思考再三,他决定重操旧业——公关。
只不过,这次服务的对象不再是跨国企业,而是这京城的百姓、商户,甚至……官员。
他在院门外挂了块简单的木牌,用端正的楷书写了六个字:“清宴居,解烦忧。”
下面一行小字:“专理疑难杂事,调和纷争,维护名望,价格面议。”
牌子一挂出去,左邻右舍都好奇地探头探脑。这“解烦忧”是做什么的?算卦?调解?还是包打官司?看着稀奇。
开业头三天,门可罗雀。
苏清宴也不急,每日在院里喝茶看书,偶尔指点一下放学回来的孩子们功课,气定神闲。
第四天上午,第一位客人上门了。
是个穿着体面、但愁眉苦脸的中年汉子,在门口徘徊了好几趟,才鼓足勇气敲了门。
“请进。”苏清宴将人引入简陋的“会客室”——其实就是收拾干净的正厅。
来人自称姓马,在东市开了间不小的绸缎庄。
“苏先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叨扰。”马掌柜搓着手,唉声叹气,“小人店里……闹鬼!”
“闹鬼?”苏清宴挑眉。
“是啊!”马掌柜心有余悸,“就在库房!值夜的伙计连着好几晚听到女子哭声,还有白影飘过!吓得两个伙计都病倒了,现在店里人心惶惶,伙计不敢值夜,客人听了传言也不敢上门,这个月的生意一落千丈!请了道士做法事也不顶用!再这么下去,我这铺子非得关门不可!”
苏清宴沉吟片刻,问:“哭声和白影,具体是什么时辰出现?库房里最近可新进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马掌柜仔细回想:“都是子时前后。新进的货物……就是一批从江南来的上等苏绣,别的没什么特别。得罪人……”他苦笑,“生意场上,难免有磕绊,但要说谁会用这种手段害我,一时真想不出。”
“这样,马掌柜,今晚我去你库房看看。”苏清宴道,“至于酬劳,若我解决了此事,你付我十两银子。若解决不了,分文不取。如何?”
马掌柜此刻已是病急乱投医,见苏清宴气度沉稳,不像江湖骗子,连忙答应:“好好好!只要先生能解决,莫说十两,二十两也成!”
苏清宴含笑应下,鬼?怕是有人装神弄鬼才是。
是夜,子时,绸缎庄库房。
苏清宴没带林文萧,只身前来。
库房里堆满布匹,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影影绰绰。他让马掌柜和伙计都在外面等着,自己找了角落隐蔽处,静静守候。
夜渐深,万籁俱寂。忽然,一阵若有似无的、幽怨的女子哭声,果然从库房深处传来!
苏清宴屏息凝神,仔细分辨声音来源。哭声断断续续,伴随着轻微的、类似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他悄无声息地朝声音方向挪去。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他看到库房最里面,一排高大的货架后面,似乎有淡淡的白色影子在晃动。
不是鬼。苏清宴几乎立刻断定。那影子移动的轨迹和速度,更像人。
他猛地吹亮火折子,同时厉喝一声:“什么人装神弄鬼!”
火光乍亮,照出货架后的情形——哪里是什么女鬼白影,分明是一个身材瘦小、穿着白色里衣、脸上不知涂了什么显得惨白的少年!少年正扯着一匹极薄的白色轻纱,在货架间摆动,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他脚下,还蹲着一只瑟瑟发抖的黑猫。
少年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和喝问吓得魂飞魄散,“啊”地惊叫一声,手里的白纱掉在地上,转身就想跑。
苏清宴动作更快,一个箭步上前,扣住了他的手腕。“小鬼,跑什么?说说,谁指使你来的?”
少年挣扎不脱,又惊又怕,哇地哭了出来:“没、没人指使。是我自己……我娘病了,需要钱抓药,马掌柜前些日子辞退了我爹,我家没了生计,我就想、就想吓唬他,让他生意做不下去,说不定、说不定就会重新请我爹回来干活……”
苏清宴一愣,没想到是这么个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