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心神仍被灵感的残影占据着,她趿拉着步子走得很慢,惹得敲门的动静又急躁了几分。
老式的门没有猫眼,门板也不厚,毫不隔音,足以里外对话。
楚似的手覆在门把上:“谁啊?”
门外似乎愣了一下:
“谁你听不出?麻利的,别磨叽。”
自然听得出,毕竟听了二十九年。知道横竖都要挨这一下,楚似下意识拖延时间罢了。
她沉沉地吸了两口气,拉开门栓,又握着门把手往上用力一提,门板吱呀开了。
浓烈的香水味混着湿冷雨汽,迎面而来。
楚令祎立在门外,端着个纸箱子,华丽的妆容也丝毫没能盖住她铁青的脸色。
“……又染头了?”她问。
楚似望了她一眼,只淡淡“嗯”了一声,连个“妈”也没叫,转身便朝屋内去了。
高跟鞋踏在瓷砖上,楚令祎将手里的纸箱往地上一撂,鹰一样的眼神仍追着楚似的背影杀,嘴里不饶她:
“你说你,开个门这么慢,不知道的以为你姥家几百平的大宅子呢。”
楚似嘴角勉强扯了扯,往沙发上一瘫——
啊,又忘了。
这沙发是姥姥结婚那年买的,某处的海绵早已磨没了,只剩了一条硬邦邦的木棱。
楚似躺下去时,尾椎骨不偏不倚,刚好硌在了那里。
呃。
牙关无声咬紧,她忍着疼,闭上眼,坚强地营造出了一种她日日夜夜窝在这沙发上苟活的颓样——楚令祎最憎恶的颓样。
楚令祎看在眼里,后槽牙磨得咯吱响。
她本想找个地方稍坐,好展开接下来的“训诫”。可环顾四周,乱七八糟,实在没个可落座的地方。
“这是又造了一宿……”
楚令祎的自言自语带着呵责,几乎下意识开始用手拨拉沙发扶手上的几件衣服,试图整理出一丁点秩序感。
当她的手触碰到那张盖住书桌的围巾一角,迟疑了一下。
“别碰那个。”楚似的声音闷闷地从沙发传来。
楚令祎鼻腔中挤出一声轻哼,收了手,走回沙发边,冷冷俯视着她这位安详阖眼的女儿。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工作?”
来了,单刀直入,是楚令祎女士的一贯风格。
而沉默,是楚似女士一贯的盾牌。
她极其缓慢地翻了个身,脸朝里,埋进沙发靠背的凹陷,掩住了隐痛难捱的神色。
“又给我装哑巴!”
楚令祎腰一弯,手臂带着风挥过来,啪的一下,落在楚似的屁股上。
仿似一阵电流穿过,楚似的眉心骤然皱起,呼吸都跟着滞住好几秒,咬紧了牙才没溢出痛呼,以至于,楚令祎紧随其后的话她听得七零八落,只被迫接收了一个反反复复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