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没了丞相,太子面上看不出异样,言笑晏晏地应对每一个上来敬酒的大臣。
皇帝的嘴角不自觉地抬了抬,捻起一颗葡萄送到了嘴里。
一圈之后,酒杯到了李琮跟前,太子站在对面,李琮起身回应。
一杯酒饮尽,太子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听闻侯爷的侍从前些日子外出办事折损了不少,若是侯爷人手不够,不若孤支配些人过去?”
“不过是公主派人出去寻些玩意,那些人能力有限才出了意外,对此臣与公主内心难过,已经分给各家抚恤金。臣久居尧都,蒙陛下庇佑,无须人手,谢殿下挂心。”
一场你追我赶的生死追逐,到了两人的嘴里变得轻描淡写。
太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命旁边的人给李琮的酒满上,他再次举杯:“从前许多事情多有得罪,侯爷大人大量,这杯酒就当孤赔罪了。”
此番举动落在旁人眼里,似乎是丞相的败落,让太子后方无人,所以不得已向信武侯示好。
而信武侯本就声望颇高,如此一来,那些本就忌惮信武侯的墙头草,这下子心彻底跑向李琮,虽还在与别人觥筹交错,脚下却不自觉地往这边挪。
不管立场如何,太子敬酒,李琮自然不能怠慢,一口饮尽后,太子意外地没有再多说什么,笑着继续与一旁的另一个人聊了起来。
倒是托太子的福,李琮就更忙了。
整个宴会上李攸算是最闲的一个,他正看着眼前的炸鱼,脑子里还在想着被乌俫扔到城北头一处小院里的倪邱。
那处小院是早前李攸以别人的名义买的,这些年一直没去过,如今给乌俫作为暂时落脚的地方。
鱼还没想出个名堂,一双筷子横到了眼前。
金黄的鱼分成小瓣落到了碟子里,李攸低头,而后看向旁边。
齐怀赟不知什么时候穿过重重大臣坐到他身侧,鱼肉入了碟子,他便放下筷子,托着下巴与李攸笑道:“看着作甚,吃啊。”
李攸抿着嘴不言,齐怀赟迎着李攸的视线,笑眯眯的眼神仿佛在说:“看我做什么,吃啊。”
然后,李家的两个孽障再次钻进了李攸的脑子里。
断袖之癖如咒般在李攸的头顶转个不停,还没转出个所以然时,杜逸春床头的“俏狐狸”就砸了下来,他已经头晕得仿佛自己就是勾引书生的俏狐狸。
李攸这才不躲着齐怀赟没多久,这段时间又开始绕着他走。
主要是这事儿实在是匪夷所思,想忘都忘不掉。
李攸撇过头又开始看碗里的炸鱼。
食指无意识地摩擦着鼻侧的小痣,齐怀赟的视线落在上面时沉了沉,但很快不动声色地恢复成往常模样。
许是瑄王实在是没什么地位,李攸也是个边缘的,两个透明人凑一起各怀心思,于这热闹交际的宴会里却意外地和谐到了一处。
齐怀赟看着前方道:“侯爷如今风头无二,连太子的光芒都被压下去了,这么下去三哥替代太子也不是没可能,若真如此,你妹妹怎么办?上交兵权是信武侯对皇帝的退让,你则是其中的媒介,你妹妹自然就……你如何打算?”
齐怀赟说话声很小,他声音本就沉,闷在喉咙里时骚动着李攸的耳朵。
李攸顺手抓了抓,又觉得这个行为不妥,想收手的时候却被齐怀赟拉住。
“看你坐立不安的,可是不舒服?”
炙热的温度像是雷电般,瞬间穿透了李攸的身体,他浑身一僵,迅速抽回了手。
“没。”李攸现在倒是真的坐立不安了,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没有不舒服。”
齐怀赟笑眯了眼睛,但是很快就恢复了,目光扫过李攸的耳朵,最后看向不远处的太子。
他壮似漫不经心地说:“你听没听一个传闻?”
李攸这会儿头还在发昏,端起茶杯喝茶前下意识回:“什么?”
齐怀赟拿起筷子,夹起剩下的半条炸鱼:“说……我府中并无女眷,恐有断袖之癖。”
李攸:“……”